站在门外的小男生听说要进行剖腹产，当场吓坏了：“那得多少钱？我身上只有六百块，够不够？”
沈思雨在医院实习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见过的奇葩家属不算少，这个男生算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没等她开口，小张已经憋不住了。
“同学，你脚上穿的那双鞋子，少说也得一千块吧？还有你的手机，七千还是八千块？你现在问我六百块够不够剖腹产？”护士劈头就骂。
小男生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沈思雨摇头叹气，如果日后小布丁像这个男生一样不负责任，一巴掌扇死好了。
“手术不能再拖了，先把手术协议签了再说。”沈思雨摘下口罩，吩咐说：“小张，赶快看看有没手术床位。”
“好。”小张瞪了男生一眼，匆匆走出检查室。
沈思雨拉开椅子坐下来，提醒说：“先把这份表格填了，然后签名。”
小男生乖乖照着做，当填到年龄这一项时，他顿了顿，写下二十这个数字。
沈思雨哭笑而不语。
二十岁的时候，她还在读大学，每天宿舍教室饭堂三点一线。如今的小年轻，二十岁的年纪已经当父母了。
“行了，在这里签个名吧。”沈思雨敲了敲通知书的签名栏，叮嘱说：“拿着这份单子去一楼的收款处办理入院手续，回头把押金补上。”
小男生点头如捣蒜。
因为还在实习期，按照规定沈思雨还不能独自操刀进行手术。冲动行事以后，她还得厚脸皮找上梁主任。
虽然刚才闹得不愉快，但梁主任并没有迁怒沈思雨。她换了衣服匆匆往手术室走去，还不忘叮嘱说：“孕妇没有任何产检的记录和资料，等会儿得把B超报告发过来。让护士先做胎监，测量血压。”
“小张已经在做了。”
手术前的检查基本正常，剖腹产手术可以随时开始。麻醉师刚从另外一台手术下来，满脸倦意，轻声抱怨说：“手术间隔安排得这么短，我们不好操作。”
沈思雨连声道歉。
折腾了半小时，麻醉药起作用了。孕妇有些紧张，沈思雨在身旁轻声安抚。
“别担心，梁主任是我们科室最好的妇产科医生。”
孕妇点了点头，随后闭上双眼。
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手术室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梁主任打破沉默道。
“思雨，你还是年轻，经验不足，面对这些事情未免感情用事。”梁主任的声音很浅，恰好让沈思雨听到。。
沈思雨不是第一次在剖腹产手术中当副手，心情却有点紧张。毕竟掺和了这件事，要是手术过程出了什么意外，无法向医院和家属交待。
梁主任调整一下无影灯的角度，吩咐护士说：“可以开始了。”
然后，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起这件事。梁主任的技术娴熟，手术十分顺利，期间她不忘手把手向沈思雨演示，并且提醒注意的事项。
胎儿取出的那刻，沈思雨松了一口气。助产士把宝宝抱起来吸羊水，然后称重。
“体重不够五斤，得送新生儿科。”护士提醒说。
“去吧。”梁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吩咐说：“思雨，剩下的缝合工作你来做。”
“好！”沈思雨接过针线，开始缝合。她在这届毕业生中缝合技术是最好的，肯学不怕苦，是难得的妇产科料子。
梁主任站在一旁盯着沈思雨，心情复杂。除了她和院长，医院里基本没人知道沈思雨的背景。
顾氏的千金小姐，林氏集团的总裁夫人，按道理说不该到中心医院当实习生。偏偏她对待工作热诚又认真，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让人讨厌不起来。
除了感情用事这一点，沈思雨在工作上并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可偏偏这个小毛病，很容易成为她在工作生涯上的绊脚石。
“梁主任，我缝合好了。”沈思雨轻声说。
梁主任检查了一下产妇的伤口，轻轻点头：“缝合得不错，出血量不算多，回头检查一小时可以回病房了。”
一切顺利，沈思雨的心头大石总算落下。
洗手的时候，沈思雨主动向梁主任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梁主任的双眼布满血丝，连续两台手术让她疲惫不堪。毕竟年纪大了，熬夜会体力不支。
“孕妇已经收下了，我们得负责。不过下不为例，即使情况紧急也不能无视科室的规矩。”梁主任擦干净双手，轻声责备说。
沈思雨知道自己犯了错，态度谦卑：“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注意。”
两人换好衣服准备写报告，梁主任盯着表格突然问了一句：“我们打个赌，等会儿出去的时候，产妇的男朋友到底还在不在。”
沈思雨皱了皱眉头，苦笑说：“不至于吧……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
“在妇产科工作的时间长了，是人是鬼一眼就能看出来。”梁主任轻轻摇头，苦笑说：“有些男生本身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责任。”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沈思雨特意留意了四周，手术室门外果然没有那个男生的身影。
“小张，你见过陈丽的男朋友吗？”沈思雨急匆匆把小张拉到角落里，轻声问道。
小张勾搭唇苦笑，小声应说：“他说……先回家了。”
这种奇葩，果然被梁主任说中了。沈思雨尴尬一笑，追问道：“那他办理住院手续了没？”
“你说呢？”小张耸了耸肩，反问道。
沈思雨轻蹙眉头，话语卡在喉咙处吐不出来。她忘了是如何回到科室的，盯着电脑屏幕满脑子都是梁主任手术后说的那番话。
是人是鬼，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夜班，沈思雨离开前特意到病房探望陈丽。她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双眼通红。
“孩子虽然体重偏轻，黄疸稍高，其它情况还好。”沈思雨误会陈丽担心孩子，柔声劝说。
沉默许久，陈丽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护士。”沈思雨不放心，再三叮嘱说。
陈丽没有回话，目光呆滞盯着手机屏幕，似乎在等孩子爸爸的电话。正如梁主任所说的，他们本身还是孩子，日后怎么照顾宝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