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浩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你怀孕了。”
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邱玉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原来林子浩知道她怀孕的事，今天特意过来，是要看热闹吗？
得不到回应，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玉莹，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没有吃药？”林子浩再次问道。
邱玉莹翻过身，看待林子浩的目光复杂至极。“对，我没吃药，如今报应来了。可我怀孕，跟你有关系吗？”
女人赌气的表情，对于林子浩来说是陌生的。印象中的她，可不是这么浮躁的人。
“玉莹，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并无恶意。”林子浩解释说。
翻身坐起，邱玉莹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愤怒，嘶吼道：“真相就是……一夜荒唐以后我怀孕了！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未婚生育会毁了我一生。”
说着，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已经丢了工作，我不想这个孩子把我的人生也毁了。”邱玉莹擦了擦眼泪，朝林子浩嘶吼道。
痛苦的神色，刺痛可林子浩的双眸。
他的心里尽是愧疚，对邱玉莹，对沈思雨，也对自己。
“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任。”林子浩按住邱玉莹的肩膀，眼底写满愧疚。
邱玉莹的视线一片模糊，紧抓住被单，神色痛苦：“负责任？你怎么负责任？”
悲伤涌上心头，她激动说不出话来了。
孩子又不是林子浩的，能负什么责任？
林子浩的语气软了下来，轻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只需要考虑清楚，孩子是留还是……如果你确定要流产，我会帮你安排最好的医生。如果你要留下孩子，我会……”
事到如今，想不到林子浩仍旧说这种话。他的态度，让邱玉莹心寒。
“如果我决定留下孩子，你会把我送出国，然后给一大笔钱？”
林子浩没有说话，沉默表示默认。
“如果你要坚持留在北城，我也会想办法安排，只是……”说到这里，林子浩顿了顿，太阳穴隐隐作痛。
这两天他的心很乱，一直在思考孩子的事。唯一确定的，就是不可能离婚。
如果邱玉莹决定把孩子留下来，他更不忍心强迫她流产。
“林子浩，难道我在你的心中，就是如此的不堪？”邱玉莹的心彻底死了。
到了这种时候，林子浩第一个考虑的人，永远都是沈思雨。
“玉莹，我什么都能给你，唯独爱情和婚姻。”林子浩很清楚自己的底线，不可能因为一次的犯错而辜负深爱的女人。
邱玉莹哭得更厉害了。
哭着哭着，她便笑了。
“好！你现在想知道我的决定，对吗？孩子我不要了，我没必要为自己的一夜荒唐负责任。”邱玉莹艰难挤出一句话来，眼泪同时也止住了。
可是心底的悲伤，全都涌现在脸上。
得知这个决定，林子浩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你决定了？”
“没错。”邱玉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今天手术已经来不及了，她闭上眼深呼吸，许久才提醒说：“明天早上，你亲自来接我。”
林子浩的眸光微敛，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好！”
离开公寓，林子浩开车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飞驰。三月的北城阴沉沉的，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阴霾，以及说不清的惆怅。
到了最后，林子浩开车来到四季酒店的门口。这时他第一次遇见沈思雨的地方，也是他和她缘分开始之地。
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沈思雨的电话打过来了。
盯着手机屏幕许久，林子浩还是选择了接通。沈思雨的心情挺不错，嬉笑声传来。
“子浩，你猜我在干什么？”
电话的那头很吵，伴随海浪声。记得前几天她曾说过，要出海潜水。
“今天终于有空潜水了？”林子浩隐藏好负面的情绪，柔声问道。
“对，柏豪特意带我过来。水很清，很漂亮，要是你也在就好了。”沈思雨兴奋地说。突然“啊”了一声，小声骂道：“滚一边去……”
“姐夫，你老婆欺负我！”顾柏豪大声喊叫。
“谁欺负你了？”
……
看来姐弟俩相处得不错。
“对了，思雨你……”林子浩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打断了。
“不说了，潜水教练让我准备一下。子浩，我想你。”沈思雨的声音柔了下来，感叹说：“再过几天，我们就能见面了。”
“我也想你，照顾好自己。”林子浩笑说。
挂了线，他唇角的笑容却僵住了。
虽然邱玉莹决定不要孩子了，可这件事，他该向沈思雨坦白吗？
一夜未眠，第二天八点整，林子浩准时出现在Martin的公寓门口。
邱玉莹特意戴上鸭舌帽和口罩，穿了一件长款的大衣。看到林子浩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走吧。”她冷冷地说。
前往医院的路上，林子浩和邱玉莹并排坐在一起，却没有说话。两人各怀心事，到了医院一前一后下车。
他们很小心谨慎，生怕被记者偷拍到。
在护士长的带领下，两人用VIP通道到达手术室。资深妇产科医生已经准备好了，林子浩看着身旁的女人，轻声安抚说：“别担心，医生很有经验。手术以后，我会安排你到月子中心休养。”
“你想得真周到。”邱玉莹摘掉口罩，讥讽道。
林子浩微微叹气，提醒说：“我在手术室门口等你，玉莹，我只想问你最后一次，是否认真想好了？”
邱玉莹点了点头，反问道：“我还有选择吗？”
“你知道，我无心伤害你。”林子浩的神色忧伤。
邱玉莹没有说话，转身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走廊里，林子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心脏像被什么砸了一下。愧疚，痛心，所有负面情绪疯狂袭来。
***
手术室里，护士把邱玉莹带到手术台上躺好，帮她穿上无菌服。她盯着头顶的无影灯，心脏痛得麻木。
医生把手术工具都准备好了，护士长却匆匆走了过来，把手机递了过去。
“找你。”
“我要准备手术，没空接听。”
“是林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