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谈恋爱,我所认识的人当中,不喜欢谈恋爱但却喜欢“不喜欢谈恋爱的男生”的女生只有一个,那个人便是我高中时代的同桌。于是,我们谈起了恋爱。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一直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对我比较熟悉的人,一共老爸、老妈、舅舅、舅母、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表妹、老大、老二、二同桌12个人。现在其中11个都成了牌位,只有那个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的同桌也许还对我有些印象。
我现在处于与世界几乎隔离的状态,还雇了个女佣,除此之外不与任何人交涉,简单来说就是没有朋友圈,保安工作也辞掉了。目前,正在驾校学开车,但除了我自己,没有一个我所熟悉的话人知道我在干什么。而我的课程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在进行着环绕跑道上的试驾,只能说我在开车这个方面太有天分了,仅仅在一个很短的适应期后就能够熟练地驾驶手动档轿车了。早知道自己能干这一行,以前就应该往车手这个方向发展才行,现在才注意到也实在有些晚了。
作为一个新手,我却能一边听电话一边操纵车辆前行,这不能不说是连我自己也没能预料到的情况。
我是个驾车的“天才”,只可惜发现得实在太晚,就连我的教练都为我的领悟力感到惊讶。最近几天内的试驾,他几乎都不怎么管我了,今天更是没有坐在副驾座上协助,所有的课程,简直和走过场没什么区别。
当天中午,我便拿到了驾校毕业证,走出校门。
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来迎接我就是了,习惯了一个人来往于家和驾校的我,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向前走着。
日子还是必须过下去的,现在我单独住的时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生活过得还算有序,表妹的死对我的打击虽然不小,但我也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可能我很适合心理医生的角色,因为我的心理素质,好得可以去当心理医生。
现在的我在家也不过就是吃饭睡觉而已,连东西都不怎么吃,感觉家里的食物怎么吃也吃不完的样子。不过,我并不太在意这些,而且一直以来对食物也没什么要求。只是无法用排泻物来填饱肚子就是了,不过纵然可以,散失掉的热能也不可能再利用吧。
……
走在马路上的时候,两辆车在我的视线中相撞了,所幸的是车上的人没什么问题,从其中一辆车里走出的年轻人对另一辆车的司机大骂了几句,回头被车上飞出的零件绊倒,整个人失去平衡而倒地,脑袋撞在隔离带上,当时就不动了,我过去凑了凑热闹,发现年轻人并没有出多少血,不过脑袋似乎撞出了问题,没几分钟就死掉了,在场的人几乎都哀悼,只有我一个人无动于衷地转身离开了事故现场。这个时候,一辆刷成银色的宝马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并不怎么懂车,但我还是认出了这辆车。
“叉5啊……相当有品味。”
驾驶座旁的玻璃降了下来,单手握着方向盘的红发圆脸女性向我露出奇怪的笑容。
……
那件意外之后,她就剃掉了红色的长发,对此我和老二也很惊讶,但令我们更吃惊的,是她才17岁就已经会开车的事实。
她开着叉5带我和老二去了野生动物园,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不管相貌有多成熟,不挂档就放手煞车的动作有多拉风,再怎么说她也是没驾照的人,一旦惹上那些穿绿衣服的人,我们三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且,她和我明明就在交往,难得的假日偏偏要带一个精神状况很不稳定的男人一起出游,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她脑筋秀逗了。
野生动物园里的游客不少,老二也很兴奋,相对的,她却一直保持着冷静的表情,而我则是素来没什么干劲,对野生动物园也提不起任何兴趣,单从表现上看,我们三个人的组合就像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孩子。
老二的行为,也确实和幼儿园儿童没什么两样,明明在精神病院呆了几个月症状有所好转,但我没想到所谓的好转会是这个样子,那么他好转前的智商就更让人难以想象了。
今天的出行计划是老二的父母拜托我们之后才制定的,多少有几分对老二的同情在里面,一碰上他有什么要求我和同桌也都满足了他。
“我说,难得的假日,我们竟然就这样耗在他身上,也实在太窝囊了吧!”
一路上,我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抱怨。
“行了,我们是来帮他的,不是来发泄情绪的”
她倒是始终对我的言论嗤鼻以笑。
“他就像我们之间的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你是这个意思吧!”
她向来是个考虑周到的人,做这件事也有她的理由吧!
“嗯,算你聪明。”
今天她少见地穿着件牛仔裤和休闲衫,我以前感觉她是一个停留在古板与流行之间的非主流,也不知是什么风吹得她主流起来了。
但她改变也只是体现在发型和着装上,而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酷”都从来没有消失过,明明是很随意的几个动作,但她能在不经意间将它们完成的很潇洒。
经这么一想我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她“女性”的那一面,甚至没有见过她穿过裙子,正因为这个原因,她在黑道和白道都能吃得开,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将男性和女性的气质特点都体现得很明显的人。
相比之下,我虽然也很中性,不过,和她还是有些区别的,如果说她是半男半女,那么我便是不男不女吧!
……
秋天的森林公路,两边的红色枫叶像欢迎老朋友一样左右飘荡着落向地面,我们走下车,准备延林间小径摸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
“从那之后,三年没见了吧,老同桌!”
眼前的女性身穿一件暗黑色套服,留着一头红色短发,身材高挑,并不算苗条,但也绝对不丰满,1米75左右的身高是比我矮了5公分。随手取下太阳镜的动作依稀可见当年的洒脱。
“你倒是蛮清楚的,我早就过糊涂了。”
“你就不能想些有创意的回答吗?”
“有什么办法?说客套话还要动脑,这种麻烦事我才不会去做。”
和她对话时候,我的话会比平时多一点。不过,没干劲和无趣的性格特征都不会改变。
“还真有你的风格。”
她随口回答着,甩了甩手便走进了林子里。
“最近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会想着学开车?”
“我最近过得可不好,家里的亲人统统死掉了,现在家里头就我一个了。”
“哦?是这样吗?”
她发出暧昧的声音。
“就是这么回事了,倒是你,你这几年到什么地方去了?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学开车的?”
在光线极暗的森林里,我一面小心地行走一面问着。
“我是从熟人那里打听来的。至于我这些年嘛……其实那件事之后,我只是搬到了与你的家只隔了这片森林的地方而已。”
我们所指的那件事,就是三年前的那次野生动物园之行中发生的意外,当时我只是想逗猴子,就向它们扔了个桃子,没想到用力太猛,导致两只猴子为了抢这个桃子掉下山崖,更没想到老二会追着桃子狂奔一路,跃过护栏,成了两只猴子的陪葬,老二的死相,相当凄惨。
事后同桌就转学走了,在今天之前,我们都没有联系过,交往终止了。
“原来如此,那么最近,你都在干些什么?”
“哈!你知道我不是个闲得下来的人吧!其实我,在研究morpho蝶。”
“morpho蝶?它们不是已经没有了吗?”
我觉得很疑惑,可她的语气也不像是在骗人。
“其实morpho蝶一直都在这里,它们在做梦,梦到的……就是整个世界……”
曾经的同桌用神秘兮兮的语气向我诉说着。
“你,就是一只morpho蝶,你觉得什么存在,它便存在,否则……它便不存在,你就是世界的中心,因为你死了,或者你醒了,世界便消失了,世界,本来就是因你而改变的。”
“你……在说什么啊?”
对于她的这些话,我完全无法理解。
“庄周梦碟,还是蝶梦庄周?你……明白吗?”
她的声音很阴冷,仿佛要渗透我的内心一般。
我以前,似乎确实听过类似的话,那是在她转学之前我们之间,最后一次有意义的对话中,她所说的东西。
“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至今,我对这些话依然似懂非懂,云里雾里。
“弄不明白也没关系,因为这,就是……”
她停下脚步,突然之间打了个响指,在她周围,只是一个瞬间,便闪烁起数不尽的光点。
有银色、灰色、淡灰色、白色等等,这些闪动着的颜色一次次变幻着位置。
“构造色……”
伴随着她的后半句,整片森林都覆盖在了一片银色之中,无数的morpho蝶在视线中疯狂地舞动着,将我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完全遮盖,我什么也看不清了,视线中只剩下了狂乱的银色。
“所谓的构造色,就是凭借不同的角度对自然光的反射,表现出不同的颜色,你……看到了哪一种呢?”
“咔!”
我捏碎了一只morpho蝶的身体,绿色的液体粘满了我的手心,但那些原本释放出银色光泽的翅膀却如同从一开始便没有存在过一般,在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
然后,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穿着睡衣睡在床上,表妹坐在床边看着我,表情有些呆滞。
我穿好了衣服,扫了一眼窗外,现在是秋天时间9点22分。在我上衣的口袋里还有一张刚拿到的驾照。
老爸、老妈的卧室里,老妈正在整理着床铺。客厅里,舅舅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正在喝着咖啡。卫生间的灯开着,门上的毛玻璃上映出一个有些肥胖的女性的影子。
老爸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他的公司的竞争公司的总经理做的讲话。我拿起摇控,换了个频道,这个频道正在播放新闻,我那位老同桌在家里上吊自杀,死因是精神失常,以及——失恋?
我将频道换回了原来的频道,屏幕里的中年男人仍在滔滔不绝地胡谄着。
随后,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没有理会,而家里的其他人也没有接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