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天机道长的手开始颤抖,就像是昨晚在食堂里乔纳森那样。
天机道长指着我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和乔纳森一样也晕倒在了地上。但好在他没吐血。否则要是再吐我一身的话,我肯定会做噩梦的。
天机道长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在门外守着的护工,他看到办公室里的场面之后立刻掏出对讲机,冲着里面大声喊:“不好,三十一号病人突发病情,天机道长被击倒在地,情况不明,现在为止院长办公室,请求支援。”
我急忙摆了摆手,说:“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是自己晕倒的,和我无关。”
护工掏出电棍指着我说:“三十一号病人,现在请你留在原地不要乱动。否则我将对您采取措施。”
我又急又气,说:“真的和我无关,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他应该是中风或者得了其他疾病。”
我想上前去拉着护工过来一起查看天机道长的情况。但护工觉得我此时很危险,就在我朝他走过去的时候,他果断启动了电棍。
我都忘了自己又多久没有被电棍电倒在地了。我的视线刚好能看到同样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的天机道长。那一刻我真的在祈祷,如果天机道长就这么死掉了,我情愿每天都被电棍电一次。我以前从没用辩证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人生。在别人得意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巴结奉承,但在别人落魄的时候,我也有过幸灾乐祸。等到我也沦落到那一天的时候,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我竟然失去了训斥的勇气,我打心眼里觉得那是我的报应。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毕竟久病成医,我现在已经能清楚的晕厥的原因是窒息、疼痛还是电击。
但我没有认出来我现在身处的地点,这里很像是病房,但是比我的病房要宽敞很多。只是光线暗得很。
我躺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这间病房,我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在雾隐医院里,我除了自己的二十一号病房之外,就只住过外面的帐篷。但是这间病房我敢肯定我见到过。
我注意到墙角的位置,那里我记得应该好些有个什么东西才对,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病人的病房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点击之后我的思维能力也变得吃顿了,总之我就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我想坐起来走过去看一看,或许那样能让我想起来些什么。
可我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又宽又厚的皮带死死地绑在了病床上。我一动都动不了,我想不通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天机道长缓过了这口气,来找我麻烦?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挣扎着想挣脱皮带的束缚,可我也明白,那不过是我在恐惧之下做出的徒劳之举。
大概几分钟之后,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进了这间病房里。他拿着我的病例,然后问:“你知道自己的病号吗?”
我惊恐地看着他,顺从地说:“我知道,二十一号。”
医生再问:“你的名字。”
我不敢藏匿,赶紧说:“许……许志江。”
医生面无表情地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这个问题一下就让我从紧张又忐忑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我没好气地问:“你这是什么问题?我的性别难道看起来不明显吗?”
我突然改变的语气让医生皱了皱眉,他轻轻向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问:“胡医生,需要采取措施吗?”
那个姓胡的医生冲着门口摇了摇头。
然后他继续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恍然大悟,这种问问题的方式并不在问题的本身,他是想在确认我现在是不是处在一个清醒的状态中。他最后要问的问题才是真正有意义的问题。
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男人。”
医生点了点头,又问:“今天是星期几?”
这个问题真的难倒我了,用暗无天日来形容在雾隐医院的生活状态一点都不为过,我早就忘记了日子,更别说日期了。况且这是在雾隐医院里最不重要的信息,毕竟能看懂日期的病人其实少得可怜。不过好在我对这个比较在意,青胭总会告诉我一些关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以免让我和外界的社会脱节,这就包括日期。
我对胡医生说:“具体是星期几我还真说不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但是我记得我在昏迷之前的日期,是星期三。”
胡医生点了点头,又在病历本上记录了些什么。写完之后他合上了病历本,然后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问:“二十一号病人,许志江。现在我需要你如实回答,在天机道长的茶水中,还有病人乔纳森的食物里分别检测出一种含有剧毒的化学药剂,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些药剂的剂量成分,如果你直接把解药给我,我会更高兴的。”
我完全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问:“什么解药?”
胡医生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你喜欢装傻,我就再陪你一次。”
我心里其实在想另外一件事情,我和青胭在闲聊的时候她曾经给我讲过很多笑话,其中有很多就是关于精神病院的,我相信你也一定听过不少。在那些笑话里比较有意思的就是精神病人冒出医生的段子。每次我听青胭给我讲这样的笑话的时候,我都会笑得前仰后合的,像个真的精神病。
不过你千万不要以为这仅仅是个笑话,其实就在雾隐医院里就有很多患有妄想症的病人以为自己就是这里工作的医生。有些严重的还会给其他病人治病。据我道听途说,曾经有病人就是因为误吃了各种各样的药,因此死在那些以为自己是医生的病人手里。
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说我觉得我眼前这个人可能就是一个患有妄想着的病人。我现在躺在这里,身体被紧紧绑住,就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我既不能激怒他,也不会吃他给我的任何东西。
我用我最大的能力转动脖子,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见到青胭,天知道这个看起来像是医生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医生。要是青胭在旁边的话,无论他是病人还是医生,至少我不会有什么危险。
胡医生,姑且先这么叫着。他看我不说话,就继续说:“我希望你能把代理院长和那位病人中了什么毒告诉我,如果你肯交出解药,我想大家都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