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检查过,卡在林森喉咙里的是一大块还没有咀嚼的苹果。他是被噎死的。
林森的死和阿源一样,被当作了意外来处理。
其实所有的巧合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深邃的必然。
池塘依然是那片池塘,茅草屋也依然那座破败的茅草屋。只是水不再那么清澈。草屋也愈见沧桑。
何坤在岸边开阔的地方点燃了一堆篝火。何坤和王键的面色凝重,严炎却显得更加忐忑。林森死后,虽然何坤、王键都不愿意承认是死去的彩玉来复仇,可是严炎却坚持认为这是诅咒,精神临近崩溃。王键坚持要回到那个池塘看一看,坐以待毙始终不是办法。
王键折断一根树枝扔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火苗四散升腾。他说:“不如我们把水塘里的水抽干,看看老太婆的尸骨还在不在。”
何坤说:“对,把水抽干,要是老太婆的尸骨还在水底,那么就是我们自己吓自己。”
严炎看了看他们两个,颤颤巍巍地说:“要……要是水底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何坤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冷冷地说:“要是什么都没有,老太婆一定会来找我们,那我们就再杀她一次。”说着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散发出了死亡的气息。
严炎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身体依然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这才发现手里的烟还没顾得上点燃,何坤把打火机递给他,他试了几次都没点着,打火机已经没有了燃料。
王键摇了摇头说:“这么大一堆篝火还不够你点一根烟吗?”
严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地把手中的烟伸向那堆火焰。
王键瞪大了眼睛,大喊道:“小心衣服!”
严炎的袖子不小心被火苗燎到,已经烧了起来,严炎还浑然不觉,听到王键的提醒才发现。他马上用手拍打,本来星星之火,可越拍越大,严炎惊得手脚乱舞,何坤和王键也在一边焦急地拍打。
火势越来越大,转眼已经蔓延到了严炎的全身。整个身体都包裹在熊熊的火光里。何坤拉着还要冲上去扑火的王键,大喊:“严炎,快往河里跳!”
何坤的喊声淹没在烈火燃烧皮肤的嘶嘶声与严炎毛骨悚然的哀号声中。严炎已经成了一团在地上打滚的火球。
没过多久,严炎就不再动了,任凭身上的火越烧越旺。
他死了。
7
人的恐惧,不是惧怕死亡,而是面对未知的忐忑。
离茅草屋几米外的空地上,严炎焦糊的尸体横陈在杂草中,散发着浓浓的焦臭。
茅草屋内,何坤和王键坐在那张破败的桌子前,屋子里没有灯,黑暗遮住了两个人的表情,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些什么。
“你……你刚才看见了吗?”王键结结巴巴地问。
何坤故作镇静地咳嗽了一下说:“你也看见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就在刚才严炎把手中的烟伸向火堆的时候,两个人似乎看见了火堆里伸出了一只干枯地像树枝一般的手,那只手拽着严炎的衣袖,严炎却浑然不觉……
王键在黑暗中推了推眼镜,问:“我们该怎么办?”
何坤说:“等天亮了再说吧。”
王键说:“坤子,你说真的是那个老太婆杀了他们吗?”
何坤说:“别胡说,她早就死了,这些都是意外。”
王键说:“你还记得吗?当时老太婆说要买我们的命。”
何坤说:“我们也没说要卖给她。”
王键说:“可是我们拿了她的金子,虽然我们没说要把命卖给她,但是买卖的关系已经建立了。”
何坤说:“那她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复仇?”
王键说:“你不记得了,她说只要我们生命里的后三十年,现在她回来拿我们剩下的命了。”
何坤生气地说:“别胡说了,等天一亮我们就回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两个人又陷入了无限的沉寂里。时间似乎是被黑暗吞没了一般漫长。
突然王键大声说:“我知道了!”
何坤忙问:“你知道什么了?”
王键说:“阿源死在浴室里,和水有关。林森死在了一颗苹果上,和木有关。严炎死于火……”
何坤问:“这有什么不对么?”
王键说:“水、木、火,这是中国传统的五行啊!”
何坤问:“怎么讲?”
王键若有所思地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我们两个一个会死在和金有关的东西上,另一个则死于土。”
何坤说:“既然我们知道怎么提防,那老太婆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变了声调。
王键却摇了摇头,说:“古时候中国人认为是五行构成了这个世界,所以金、木、水、火、土无处不在。
王键的声音透着绝望,可何坤却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何坤说:“王键。你有没有发现,从阿源的死开始,我们似乎就陷入了一个圈套。”
王键说:“不错,他们三个人的死看起来好像都是意外,但是我总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
何坤说:“与其被老太婆牵着鼻子走,不如我们打破她的节奏。”
没等王键回答,黑暗中传来了“喀嚓”的声音,那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王键打了一个哆嗦,问:“坤子,你……你要干嘛?”
何坤幽幽地说:“既然怎么死都是按照五行的规律,那么我们就打破这个规律,我不让老太婆杀你,我亲手杀你。也许这有效也说不定,死你一个好过我们两个一起死。”
枪响的那一刻,子弹出膛的火光将这间茅草屋照亮了片刻。王键的余光看到了彩玉正笑吟吟地坐在两个人的旁边。还是十几年前彩玉等着他们来的时候所坐的位置。光亮转瞬即逝,彩玉很快就又隐匿在黑暗之中,何坤却一无所知。而王键的在生命最后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