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耐着性子说:“你别开玩笑了,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谈一谈。”
蒋津意外地说:“哦?这可真是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一直都以为你并不愿意和我说说话,看来是我妄自菲薄了?”
我轻笑了一声,说:“这里是雾隐医院,一个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哪还有资格自己来决定什么事情是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不过说到底我们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们有必要说清楚一些。”
蒋津不置可否地说:“那要看看你找我谈什么了,我当然很欢迎你来找我,这里太无聊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你说是不是?”
我没理他,而是旁敲侧击地问:“我其实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个比较奇怪的人。”
这是我在病房里想了很久的说辞,那个神秘人用飞鸽传书的方式来告诉我,蒋津他知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而我最想知道的当然就是那个死去的吴鹏涛的儿子的事情,因为我只有了解到这个人的下落或者信息,我才有和吴小兰继续谈判的资格,否则的话我无时无刻不处在死亡的威胁中,以吴小兰的实力,就算我一个月或者两个月能够相安无事,但时间一长她总能找到机会杀掉我,为了我自己能过活下去,我一定要得到吴鹏涛的儿子,也就是吴小兰的哥哥的情况。
所以我现在姑且认为蒋津认识吴鹏涛的儿子,至少他应该知道这个人的事情。
蒋津反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说急切地说:“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蒋津想了一下,说:“我认识的人当中好像每个人都挺奇怪的。”
我解释说:“不,不是你主观认为的奇怪,而是客观意义上的怪人,总之就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人。”
蒋津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不就是你喽,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最奇怪,我根本就搞不懂你的心思,我说兄弟,你该不会真的是个精神病人吧?”
脏话都已经到我的嘴边了,但我还是生生地吞了回去。我有一种预感,蒋津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他并不想谈起这个。
我能忍受雾隐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和护工,甚至是包括乔纳森在内,他们对我的鄙夷和歧视,因为我在心里认为那些都是我惹不起的人,是比我强大的人。雾隐医院里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适者生存。而弱者被欺辱自然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我无法忍受想蒋津这样的人对我都带着一丝不屑,因为我在心里认为我比蒋津要强一些、高贵一些。之前我还心存幻想,想着蒋津或许会知道一些我迫切想要得到的信息,但是现在看来我的确是有些心存侥幸了,我根本就不该把试讲浪费在这样一个小人的身上。
不过我没有愤怒,只是失望,是比绝望还要令人心灰意冷的失望,我摇着头,从蒋津身边走过去,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人是奇怪的动物,对只见过一面的人会一见钟情,也会对第一次见到人生出无尽的厌恶。我不仅仅是讨厌蒋津,更多的是厌恶,我从心底里觉得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蒋津拉着我说:“兄弟,我们还没聊完呢,你怎么要走呢?”
我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不该找你的,你记住,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你,如果我们能做大老死不相往来,那么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
蒋津不但没有任何失落或者,而是笑呵呵地说:“你瞧,我就说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奇怪的一个,刚刚还好端端的,怎么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还说你不奇怪吗?”
有的人就是能用他的那一套理论唬的别人开始怀疑一切,我还真的开始思考,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最近我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我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经常冲动的人,难道蒋津说的没错,我真的是个怪人?难道我真的有病?
我晃了晃脑子,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被蒋津的歪理邪说给催眠了,我冷冷地说:“放手,否则的话我让你在这里也生存不下去。”
我是认真的,如果我想的话,即使不需要去求邬先生或者乔纳森,只是和青胭说一声,就可以让蒋津在这里活得不安生。
蒋津识趣地松开了我,他把双手举过头顶,笑着说:“兄弟,别那么绝情,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要合作在这里活下去呢。”
我冷笑一声,我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和这样一个家伙合作。
我刚走开没几步,突然就听到蒋津“哎呀”了一声,紧接着我又听到他自顾自地说:“我想起来了,我还真的认识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好像姓……好像姓吴……”
听到蒋津这样说,我再也迈不动步子了。蒋津认识的人姓吴,而吴鹏涛也姓吴,看来那个神秘人果然没有骗我,蒋津认识的那个人***就是吴鹏涛的儿子。
我转过身,问:“你说的那个人……他是谁?”
蒋津嘿嘿笑了两声,冲着我说:“兄弟,你这对我也太尊重了,刚刚不是还在发脾气么,怎么现在又对我说的感兴趣了?”
我冷着脸,说:“你不说就算了。”我作势就要离开。
但和我预想的不一样,蒋津并没有喊我,他甚至连句话都没说。我走了两步就忍不住了,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回过头发现他就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用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看着我,脸上还挂着一丝令人厌恶的笑意。
我暗暗一咬牙,心说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折返回来,小声对蒋津说:“那个……刚才是我态度不太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可能你也听说一些,所以你别往心里去。”
蒋津摆了摆手,说:“我这个人就是脾气好,别人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挤出点笑容,说:“呵呵,那就好。”
蒋津又说:“那这么说我们现在才算是正式的朋友了,对吧?”
我尴尬地点头,说:“对对,我们是朋友了,以后要互相关照才对。”
蒋津向我伸出了手,我犹豫了一两秒,然后握住了他的手,当时我心里的那个感觉别提多恶心了。我不仅仅讨厌蒋津,更讨厌现在这个为了活下去能向一切妥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