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
邬先生放下拖把,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腰,说:“先说说我那个学生都和你说了什么吧。”
我如实回答:“两件事,他让我不见您,还有就是躲着乔纳森。”
邬先生哈哈一笑,说:“这鬼东西是想吃独食啊。”
我急着说:“先不说他了,说说我吧。”
邬先生问:“你怎么了?”
我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大爷,我好像生病了,今天早上我竟然出现幻觉了。”
邬先生流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我一五一十地把早上发生的那件事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边,只有一件事我没有说,就是那个神秘人让我远离邬先生,如果直接这么说我会觉得尴尬。
邬先生思索了一下,问:“你是说你幻象出来的那个人只用一根手指点在你的脑门儿上你就怂了?”
我说:“不是怂,本来那个感觉让我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他是让我又重新觉得自己又变回来了。”
邬先生挑了挑眉毛,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小伙子,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不过也是,这么多事情全都压在你的肩上,对你来说确实太吃力了。压力过大的确会出现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不过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需要多休息就可以了,放心你没病。”
既然邬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这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我帮着邬先生打扫完食堂已经是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我是不会在这里吃东西的。我和邬先生默契地离开了食堂,分别回到自己的病房里。
吃过了青胭送来的食物,我赶紧躺在床上,邬先生说我需要多休息,那何不趁着现在多睡一会儿呢。真希望再也不要出现那种幻觉了。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我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数数,数到五百多的时候,我终于有了一丝困意。
就在我似睡非睡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咕咕”的叫声。这不大不小的声音驱散了我来之不易的睡意。
我懊恼地翻身坐了起来,然后四处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咕咕”的叫声,我抬头看过去,声音的来源正是墙上的气窗口。
我猛然间想起了早上那个幻觉当中的神秘人特意嘱咐我要留意这个气窗口,本来我并没有当成一件事情来记住。如果那个人是我臆想出来的,那么这个细节也是毫无意义的了。
但是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开始怀疑早上是真的有人走近了我的病房里和我说了那么多的话,而邬先生应该也知道那并不是我的幻觉,邬先生骗了我。
之所以我这么肯定,是因为我看到了气窗口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只雪白的鸽子。
鸽子的一条腿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信筒,有人给我飞鸽传书了。
人在最危急的时刻,总是会出乎意料地冷静。比如我现在,我盯着气窗口的那只鸽子心里想的倒不是它脚上的那个信筒,而是在想这只鸽子要怎么烹饪才会好吃,蒸、煮、煎、炸都不如烧烤更香。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都忘记多久没有吃过烤鸽子了……
足足在想象中回忆起了我吃过的每一只烤鸽子之后,我才想起正事来,这只鸽子怎么处理最好吃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这只鸽子是带着使命来的。
我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现在才想起抓住这只鸽子,希望还不算太晚。
不过问题又来了,那个气窗口太高了,我伸出手也没办法够得到,我尝试了一下,反倒是把那只鸽子吓了一跳。
我担心动作太大真的会吓跑鸽子,我就把病床还有所有可以垫在脚下的东西都摞在了一起。
这个过程我如履薄冰,不仅仅要担心不要惊到鸽子,而且我还要时刻留意走廊外的动静,如果被巡逻的护工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又要被修理一顿了,我此时的举动太像是要上吊自杀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站到了和鸽子同样的高度,这只鸽子惊恐地看着我,我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它。我嘴里一直在絮叨着:“别怕、别怕,我不是想吃了你,别怕……”
我伸出手迅速地抓住了这是信鸽,不过我应该是多虑了,这只鸽子被训练得并不怕人,只是我的样子实在太诡异了,而且抓住它的时候力气也稍稍大了些,几根羽毛都掉了下来。
我顾不得内疚,从鸽子的脚上取下了信筒这才放了它。而鸽子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要是我的力气再大一点,它的翅膀估计就要断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筒,里面只要一个小纸条,但是上面的内容信息量巨大。
那上面只有两行小字:找到一个叫蒋津的病人,他知道你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远离邬先生,他只会害死你。
现在事情有些清晰了,但是也越来越扑朔迷离了。首先清晰的一点是昨晚那个神秘人并不是我的臆想,而是活生生的人。而且从我对邬先生说完这件事之后邬先生的态度来看,邬先生显然也知道那并不是我发病时的想象,甚至他很有可能知道这个神秘人的身份。
但是让我困惑的是,这个神秘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心里此时最担忧的事情?而且他还知道蒋津?这个讨厌的家伙难道能解决我眼前的麻烦?
这最后一点我倒是一直都清楚,不过这个人在这么关机键的纸条上又强调了一遍,显然是对邬先生不放心到了极致。
在病房里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验证什么,一切只有在见到蒋津之后才会见分晓。尽管我并不认为像蒋津那样的小人对我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帮助,但是我也明白,费尽千辛万苦,连信鸽都用上了,这从不会是一个恶作剧吧,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奢侈了。
我心事重重地等到了第二天上午,青胭照常给我带了一些食物和水,吃过了之后我才要求青胭带着我去活动区域。
邬先生万年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如果不是我太清楚他这个人的话,或许我真的会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吧。
倒是蒋津出乎我意料地没在活动区域里,我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他的影子。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不想看到他的时候,他却整天都像只苍蝇一样在我身边绕来绕去。可是我想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