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先生应该是看到我几乎要失控的样子,他缓缓朝着我走过来。笑呵呵地问:“小伙子,遇到难处了?”
我正想和邬先生说说昨晚那只鸽子的事情,可是我又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最后一句话“远离邬先生,他会害死你。”我倒不是不信任邬先生,只是心里的感觉有点怪怪的,就像是有人刚刚提醒过你什么,你肯定不会直接就视而不见对吧。
我冲着邬先生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邬先生也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地说:“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我点了点头,正好看到缘缘在不远的地方画画,我就找了一个借口去看缘缘画画了。
缘缘画的是雾隐医院的草地,画着画着,我突然就问她:“缘缘,你说蒋津是什么人?”
我这句话好像是对空气说的一样,缘缘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自然也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我自嘲地笑了笑,说:“这种事怎么问你一个孩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缘缘突然问我:“谁是蒋津。”
我反映了一阵才意识到她是在回到我的问题,而且现在我们附近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所以她才肯对我说什么。我赶紧说:“就是之前我让你画过的一个人。”
缘缘是个天才,她记得自己画过的每一个东西,她立刻就把蒋津这个名字和她画过的一个人对号入座了。
只是她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依然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了解缘缘的性格,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喃喃地说:“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缘缘这一次回答我倒是挺干脆,她说:“在雾隐医院里的人,哪有好人?”
这句话不像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因为我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
一来,在一间精神病院里的人怎么会有正常人。二来,所谓看似正常的人,在雾隐医院里都各怀心肠,所以他们自然也算不上是好人。
我看着缘缘,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之所以这么看重缘缘的看法倒不是有病乱投医到了需要征求一个孩子的程度,而是因为我知道在缘缘的画里,只有蒋津的形象算是最正常的了,不想邬先生是个魔鬼的形象,也不像是乔纳森是一把刀子的样子。
这时有几个病人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我和缘缘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巴,等这几个人过去之后,缘缘才说:“起码他还像个人……”
这一句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竟然让我对蒋津神奇了转变了一丝态度,现在再想起那个人的样子的时候,起码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我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是活动区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我本来不是好奇的人,因为这些精神病人一旦发起疯来说不准会把什么牵扯进去,所以在雾隐医院里看热闹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我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叫喊声是阿花的声音。
如果是被人我肯定袖手旁观,但是阿花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出手相助。
我从人群里挤到中间才发现,起冲突的人果然是阿花,而另一个人说来也巧,正是我一直想找到的蒋津。
我不明白这两个本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吵起来。
只是阿花歇斯底里地在厮打蒋津,而蒋津只是躲闪求饶,他的脸上已经被阿花抓伤了,血淋淋的抓痕让他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三五个护工隔在他们之中都拦不住阿花,也不知道蒋津到底是怎么得罪阿花了,让她恨不得撕碎了他?
其中一个护工见到阿花发起病来实在是控制不住,就从腰间取下了电棍。
我一看这不是要伤害阿花嘛,赶紧大声喊道:“都住手,都别打了!”
蒋津本来也是受害的哪一方,他不知道是谁在喊,他嘴里不住地嚷嚷说:“我也没动手啊,都是这个疯女人在打我。”
那些护工更不可能听我一个病人说住手就住手的。
反倒是阿花听到了我的声音,她立刻就停止了对蒋津的厮打,而是在人群里寻找我的踪影。果然在看到我之后,她立刻就丢下了蒋津,也挣脱了那些护工径直来到我的身边。
这一下轮到我尴尬了,因为她眼含热泪看着我的样子反而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我看到青胭也在一旁,正想向她求助。可是不知道青胭是不是吃醋了,她哼了一声就别过脸去。
我想走过去解释一下,这根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阿花突然拉住我的手。
就在我转身错愕的时候,阿花竟然一把把我拉进了她的怀里,她死死抱住我,哭着说:“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留住你,不能保护你,都是妈妈的错,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我整张脸都被阿花捂在胸口,我几乎要窒息了,但是阿花却把我抱得越来越紧。我的手胡乱挣扎着,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连那么多护工都没办法控制住阿花,我就更不别提了。
我心说我这命也太苦了,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连乔纳森和吴小兰都没有杀了我,倒最后我反而要死在阿花的手……哦不,是死在阿花的胸上才对。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过这种窒息感没有持续多久,我突然感觉到阿花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我赶紧奋力挣脱阿花的手臂,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出好远这才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我情绪缓和下来,这才注意到是青胭给阿花注射了镇定剂之后,这才算是救了我一命。
几个护工抬着阿花走进了病房大楼里,然后围观的病人一哄而散。我拍着心口走都青胭身边,说:“这次多亏你了。”
青胭酸溜溜地说:“你这是在怪我吧?”
我纳闷儿地问:“我刚才差一点就被闷死了,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更纳闷儿的是青胭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这女人的心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青胭还是气哼哼地说:“我可没看出来,我就看到你们抱得那叫一个亲热。”
我实在哭笑不得,原来她气的是这个,我解释说:“你想到哪里去了,阿花是个病人,而且她是我见过的那些病人里病得最重的一个,我和她怎么会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