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男人顺手拿起化妆台上的剪刀,狠狠地插进了陈小姐的肚子里,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中原看着他的口型,应该在说:“我让你乱动!我让你乱动……”
终于陈小姐再也不动了,男人这才又重新开始给已经是一具尸体的陈小姐化妆,片刻之后。男人看着陈小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的快慰。
中原忽然理解了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工作痴迷到了什么程度。
望远镜还能看到陈小姐的样子。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美丽过。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杜斌是个疯子,他每天都在打沙袋,而每次他的沙袋里都会掉出一个人来,不用猜也知道那都是一些他讨厌的人。杜斌越来越强壮了。
王老板是个疯子,他每天都要给中原打电话,他说那天中原走了之后,他在塑料袋里发现了一枚涂着指甲油的指甲,不过他不在乎,不管那天中原给他吃的是什么肉,只希望中原能再给他弄一点。王老板越来越瘦了。
陈小姐的爱人是个疯子,他每天都要给陈小姐的尸体化妆,然后擦掉,继续化妆。完全不理会陈小姐已经开始腐烂了。这个男人越来越诡异了。
所以中原要报警。就在他掏出手机的时候,电话也响了。这个号码很陌生,不过中原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你是哪位?”中原问。
“我是观察你的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没听懂。你找谁?”中原皱着眉说。
“你偷窥了对面那么久,难道你以为你是唯一一个有这个爱好的人吗?”那边带着嘲弄的语气说。
“你到底是谁?”中原愤怒地问。
“你先别问我是谁,你看看对面吧。”那边满不在乎地说。
中原心里陡然一惊,马上走到望远镜前,对面楼里王老板不在家。陈小姐的爱人正站在窗前,朝中原的方向张望。那个表情很阴鹜。
“你做了什么?”中原紧张地问。
“没什么,不过是把你偷窥他们的事告诉了他们。”那边哈哈大笑。
中原把镜头转向杜斌家。杜斌也不在,但是中原的心一下就凉了,他看到了杜斌的沙袋上放了一张中原的照片。明显是**的,但是中原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样子,就像你对自己的样子也一定很敏感。
“你想怎么样?”中原真的是慌了。
“你想报警对不对,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我的演员,你想毁了我的演员吗?那我只能先除掉你了。不过不得不说你是我最舍不得的一个。”那边似乎是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你在哪里?”中原歇斯底里。
“我在你的房间里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对方无动于衷。
“不仅是你的家里,杜斌家、王老板家、陈小姐家,还有很多人的家里我都偷偷地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对方不顾中原的惶恐,依然自顾自地说。
“杜斌沙袋里的人都是我放进去的,我是为了你放的,有趣吧。”那边哈哈大笑。
“只不过这次沙袋里的人要他自己放进去了,他现在就在你的门口。”他的语气似乎是在替中原担心。
中原透过门上的猫眼,果然杜斌站在门外,眼神阴冷。王老板和陈小姐的爱人也在身后。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既然大家都有秘密,也自然会为彼此保守秘密。
这扇门不知道能顶住多久,而中原反而出奇地冷静。
“我能看看你吗?”中原问
“可以,你现在去看看三楼那扇从来都么样拉开过窗帘的窗户。”他出乎中原意料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是那个流浪汉,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可眼神却依旧凌厉。
“为什么,为什么选我?”中原平静地对他说。
“不,你是选的我。我是你的房东。”
中原从没见过房东,租房的信息是他在网上看到的,他只要按时地把房租汇进一个固定的帐号就行。房间的钥匙是寄到中原单位的。收件人是我的名字,寄件人却只有一句话“当你感觉万无一失的时候,请你回头”。
在沙袋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在杜斌打在中原身上每一拳的间隙。他把整个事情理了一遍,从中原的包裹,到杜斌的木牌、王老板家的那幅字,再到陈小姐的手镯,这些都是命运给他的提示,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忽略了。
渐渐地,中原的意识越来越混沌。杜斌出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他似乎听到了王老板吞咽口水的声音,也隐约听到了陈小姐的爱人要给他的尸体化妆。
我张着嘴,手里汤匙还悬着半空中。
护工满不在乎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他说:“那个房东被抓到了,现在关在监狱里,估计活不成了,这三个家伙虽然杀了中原,但也是受害者,他们的精神已经失常了,所以送到了这里。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但我还不如糊涂着。
回到病房里,我看着没有窗帘的窗子,忽然很庆幸。我想问问你,当你拉开窗帘,迎接新一天的阳光的时候,你确定对面楼里真的没有一双为你而聚焦的双眼吗?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都不一样,生活自然也报以同样的区别。比如榴莲,有人喜欢得的要死,有人则讨厌得要命。我想了想我现在对什么比较敏感?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现在非常害怕女人,尤其是对我表现出足够好感的女人,我被青胭弄得有些杯弓蛇影了。
好在这不过是我杞人忧天罢了,现在那些护士一个个对我都是冷冰冰的,标准的护士对待病人的态度,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反而让我觉得无比踏实。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矛盾。
上面要来雾隐医院里参观我是一个礼拜之前就知道的,那些危险的、古怪的、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都被集中关在自己的病房里,吃饭都只能单独进行。我当然算是危险的那一类人,但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在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比大部分病人正常的多,所以我又作为病人的代表,而且很有可能还要和上面的领导见面和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