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我也是没办法反驳了,我问:“你想怎么帮我?”
那个人说:“先帮你过了这一关吧。”说着,他指了指墙上那个气窗口,又说:“你看到那个气窗了吗?最近这一两天你要留意一下那个气窗。”
我等着他接着说下去,可是他转身已经准备离开我的病房了。我问:“这就完了?”
那个人回过头说:“就这样,不过你一定要记得。”
然后不管我怎么问,他也不再回答,径直走出了我的病房,还不忘锁上门。
这个时候我的体力已经一点点恢复了过来,我已经能挣扎着站起身子。我跌跌撞撞走到门口,从门上的气窗口用力向外面张望,走廊的两边都只有昏暗的灯光,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到现在也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在戒备森严的雾隐医院里来去自如。
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哪里还有半点睡意了,我坐在上面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直比梦境还要不真实。
还有我刚才到底是怎么了,那种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会不会我真的有病?
可那个人不是也说,我没有病,我是个好人吗?
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我真的有病,在雾隐医院里和那些精神病人在一起这么久,也被那些我没办法对抗的家伙们折磨了这么久,我的精神也许真的出了问题,就像刚才在我面前出现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就是我想象出来的?
否则为什么他的声音我会觉得熟悉?而且连我自己也记不起来这个人声音属于谁,那也许就是我想象出来的声音。
否则为什么他能轻松地制服另一种状态下的我?要知道就连乔纳森都不是那个时候我的对手。
否则为什么他能随意出入我的病房?在这间医院里,只有一个人能自由出入任何地方,那就是天机道长,可是那个变态的家伙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我的脑子真的好乱,真的是好心弄清楚这些事情。
我颓然地躺在床上,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墙上的气窗口,刚才那个人说过,要我留意这个地方,我想不通留意这个地方有什么用处,总不能有人会从这里爬进了带我出去吧?就算是喜顺复生也不可能从这么狭小的地方钻进来钻出去。
从这个语无伦次的说法来看,刚才那个家伙个更像是我想象出来的人。
我自嘲地笑笑,难道真的是穷途末路了吗?难道这个劫我是度不过去了吗?难道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在帮我了吗?我需要靠一个我臆想出来的人来救我?
我捂着脸嚎啕大哭,今天或许是我这辈子最灰暗的一天。
第一缕阳光从气窗上照射进我的病房的时候,我知道该是收起自己内心软弱的部分的时候了,我擦了擦眼泪,准备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我想把邬先生给我讲的关于吴鹏涛的那件事还有金子的秘密全部都告诉青胭,倒不是我不信任她,只不过是不想把这个善良的女孩子也卷进这件事里,我已经深深体会到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这件事了,要是连累她收到不必要的伤害,我想我会疯掉的。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不允许我再婆婆妈妈了,等一下我要先征求青胭的意见,如果她有能力保护自己,我就会对她全盘托出,因为我需要青胭在雾隐医院之外去帮我打听吴鹏涛的儿子的下落,但如果不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她说清楚的话,一来对她不公平,二来也会影响她做成这件事的。
当然了,这件事我是背着邬先生去做的,我没想过去先得到他的同意,因为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在雾隐医院里他除了我之外并不相信任何人,或者他连我其实都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告诉我整件事情也仅仅不过是出于无奈。
终于等到了青胭,我和她商量过,她会主动争取得到为我送药的这个工作,这样既保证了避免吴小兰在药品上做手脚,也能方便我和青胭交流,这个时候保持信息的畅通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青胭推着药车走进来,把给我准备的药片全部冲进了马桶里。
然后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了给我准备的压缩饼干,我一边吃着一边在思索是不是真的考虑好要把事情向青胭说清楚。
我胡乱地吃了些,还不等我开口,青胭先说:“吃好了吗?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天机道长想见你,让你吃完药就去见他。”
那一口饼干差点噎得我窒息,我心说这么久了都没见到天机道长,我差点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变态的家伙了。
我搞不懂他怎么会想见我。我结结巴巴地说:“哦……哦,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吧。”
见一见天机道长也好,邬先生说现在的情形越是混乱,对我们的处境就越有利,等一下见到天机道长先探探他的口风,如果有机会能把这个家伙拖下水的话就更好了。只是这个人并不好掌控,利用好了会是一把杀敌的利剑,要是利用不好就会成为一把的刀。现在去问邬先生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自己看着办了。
现在要是再把我之前思考的事情和青胭说显然也不是合适的时机,我只好把已经到嘴边上的话头又吞回了肚子里。
青胭带着我去见天机道长,在走廊里青胭走得很慢,快到门口的时候青胭这才转过身,她眼中全是对我的担忧,她说:“志江,我就在门口等着你,如果你在里面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大声喊,我听到声音就闯进去,我想有我在的话,代理院长再怎么样也会有所忌惮的。”
我笑了笑,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如果不是在走廊里,如果不是在雾隐医院里,我一定会抱住她,抱紧她。
我怕要是再耽搁一会儿我真的会感动地哭出来。我推开门就走进了院长办公室里,天机道长已经沏好了茶水坐在沙发上等着我。
天机道长看到我之后没有表现的多么热情,也没有拿出他那副代理院长的架子,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就像是见到一个老朋友一样平静。他说:“小许,我们好久没见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一瞬间就让我觉得他好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是啊,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我也心平气和地说:“你是大人物,忙是常态。”
天机道长笑呵呵地说:“你挖苦我。”
我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哪敢?”
天机道长说:“你别紧张,我今天找你来其实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我心里直打鼓,他竟然和想要和我商量什么事情,我要是真相信的话那可真就是三岁的孩子了。我说:“你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好了。”
天机道长摆了摆手,说:“什么指示啊,我们今天就是聊聊天、叙叙旧。对了,老邬那边最近怎么样?”
我赶紧回答说:“邬先生那边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盯着他的。”
天机道长摇摇头,说:“嗯,这个先不忙,我要和你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我问:“什么事?”
天机道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还没听说吗?”
我再问:“听说什么?”
天机道长说:“是乔纳森,最快下周就要出院了。”
看来又被我猜中了,乔纳森果然是要离开了,有了天机道长的证实,可我没有一丝欣慰,因为我不知道邬先生预料的事情会不会发生,乔纳森会不会孤注一掷,提前行动?
我不能让天机道长看出我的内心所想,我说:“那……那是好事儿啊,乔纳森康复了,这很值得高兴。”
天机道长不置可否地说:“小许,你也不是外人了,乔纳森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能离开还不是因为张先生……哦,就是你那个朋友的命令吗?总算是要把这个瘟神给送走了,我的心也能放下一半了。”
这个说法我赞同,他能离开我真的是举双手同意,我问:“那你找我来需要我做什么?”
天机道长说:“有两件事情要和你商量。第一件事就是老邬那边你最近不要太多接触,盯着他的事情也先放一放,等乔纳森离开之后我们再做打算。第二件事情就是你这几天要尽量避开乔纳森,你做的事情是我和乔纳森商量的,所以他知道你在做什么,也很想知道你都打听到了什么。我怕他会狗急跳墙,我的意思你懂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又赶紧点点头。他这个意思我太清楚了,表面上是在和我商量,表面上是在关心我的安慰,但实际上他是想等到乔纳森离开雾隐医院之后再慢慢从邬先生的口中得到金子的下落,他想独吞那批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