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看出来她哪里紧张,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到底还是救了我,在这个时候较真胆量的问题实在没有必要。
我终于回到了病房里,躺在床上虽然还是很痛苦,但毕竟踏实了很多。当天夜里,我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去食堂吃饭,青胭把晚饭偷偷送到了我的病房里,这让我有点意外,也有点感动。
青胭除了带来了晚餐之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她笑着对我说:“没先到你在医院里还是个红人?”
我吃力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虽然是最柔软的豆腐,但是我嚼起来却特别难受,我嘴里有好几颗牙都被天机道长打得松动了。我皱着眉说:“是不是红人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天差点成了个死人。”
青胭说:“别谦虚了,你知道吗,今天那个新来的病人还向我打听关于你的事情呢。”
我问:“打听我?打听我做什么?”
青胭摊了摊手,说:“谁知道,不过看得出来,那个病人对你好像很感兴趣,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但是不但知道你的病号,还知道你的名字,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多,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青胭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再我这里耽搁太久,她只是告诉我,让我安心吃饭,等一下她会来收拾餐具,然后就离开了。
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青胭这几天都会找时间过来给我做一些简单的检查,好在我身上的都是外伤,休息几天就没什么事了。
这三天之中,天机道长也曾来过,和我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无非是安抚我的情绪罢了,我明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魔鬼,可我还是要笑,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做人难,做雾隐医院的病人难上加难。
三天之后,我终于能自己下了病床,再走到活动区域的草地上,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看到阿花就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她呆呆地坐在树。我走过去蹲下,对阿花说:“好久不见了阿花。”
阿花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永远都不会在某一个人的脸上聚焦,谁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坐在地上,陪着她待了一会儿。在这里只有在阿花身边我才能放下心中的戒备,那是一种奢侈的宁静。
坐了一会儿,我就看到缘缘在活动区域的另一边正看向我这里。她的手里还拿着画笔,时不时地在画板上画着两笔。
我站起来,想向缘缘那边走过去,可缘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也夹着画板,朝着离我更远的地方走去,显然是并不想我去打扰她。
我自嘲地笑了笑,也不强求。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青胭也在活动区域里监督着这里的病人,她冲着我使了一个眼色,我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邬先生,还有一个男人的正和邬先生面对面的席地而坐。而我这个角度刚好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
我看到邬先生正在和男人开心地聊着什么,时不时地还加上了手上的动作,显然是和这个人聊得很尽兴。
我有看了看青胭,在她的暗示之下,我明白了那个男人就是昨天新来的那个病人,也是是对我感兴趣的那个人。
我有点好奇,就向他们那里走去。
我正要和邬先生打招呼,但是刚好听到男人说:“和您聊得很愉快,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您讨教一二。”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说话,内容倒是很得体,但语调听起来乖乖的,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这时候男人转身离开,正好和我的眼神相对。他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伸出手,说:“你……你就是二十一号病人吧?许志江先生?”
我立刻也礼貌地握住了他的手,说:“哦……哦,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看到他的样子,应该比我的年纪要大一些,他的脸棱角分明,给人一种很硬朗的感觉。而且他的样子很明显是亚洲人的脸,他的中国话说得有些蹩脚,难怪听起来怪怪的,也难怪那一晚青胭说他连话都说不清楚。
男人说:“我来这里之前,有人特意交代过我,要对你特别留意,必要的时候要关照你。”
我越听越糊涂,问:“有人交待你照顾我?是谁?”
男人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在这里我要尽量避免提及他的名字。”
我讨厌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但我和他毕竟只能算得上是陌生人,有些事情不好追问下去。我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希望你能替我谢谢他。”
男人笑了笑,然后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叫住了我,说:“哎呀,我真是没礼貌,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乔纳森,很高兴认识你。”
乔纳森?这个名字我敢保证在哪里听到过,而且当时的印象很深。可我又知道,我连朋友都少得可怜,更别说是外国朋友了。
就在他自我介绍完之后,我看到了他犀利的眼神,那种感觉就像是猎鹰看到了猎物一样,我的心一下就缩紧了。
不过乔纳森那种阴冷的眼神转瞬即逝,让我都有些恍惚,甚至不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那样可怕的眼神。
我所有所思地坐到了邬先生的身边,这才问他:“大爷,您怎么不钓鱼了?”
邬先生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直到乔纳森离开了我们的视线范围内,他这才收敛起脸上那副如沐春风的样子。他冷笑了一下,说:“鱼都上钩了,还不把鱼竿收起来?”
我看了看邬先生,问:“您钓的鱼是那个古怪的家伙?”
邬先生答非所问地说:“小伙子,你要记住,那个人的古怪是致命的,你一定要小心。”
我有些不以为意,我说:“这里是精神病院啊大爷,不古怪的人我觉得才是危险的。”
邬先生说:“你看他的样子哪一点像个精神病?”
我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嗯……他的思路清晰,行为逻辑都很合理,除了他的口音比较奇怪之外,别的什么和你我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