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春从床上醒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内陈设竟是如此熟悉,檀木桌椅,名贵字画…
他抖了一个机灵,立马下床就要走,那时一个老人出现,“这是要去哪呀?”
梅长春看了一眼老人,他寒毛直立,腿都有点软了。
老人轻轻摇头,“你这读书人,人鬼不分,难不成读书读傻了?”
老人一句话让梅长春的记忆瞬间复苏,他与白松作别之后,便开始下山,下山的时候遇到一个女鬼,那女鬼要取他性命,后来一把飞剑刺伤女鬼,救下了他的性命。
“老人家,我…”
茅山道长摆了摆手,“幸亏你遇到高人,要不然等我赶到,你就一命呜呼了。”
梅长春想起白松赠剑一事,那个青衫年轻人说,“我的的剑术不高,但足以护梅兄周全。”
梅长春问道,“老人家,那女鬼死了没有…”
道长摇了摇头,“受了重伤,逃走了。”
梅长春听后,脸上掠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茅山道士问道,“怎么,还担心他的安危。”
“我觉得她只是想吓我一跳,并无害我之意…”
茅山道长冷哼一声,“这女鬼在这山上已经害了十几条人命,你现在还为她辩护?”
梅长春不再言语,他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那女鬼的眼神看他的时候,清澈明亮,绝无恶意,至于为何残害其他人,他不得而知。
“老人家,有吃的东西嘛?”
道长看了一眼年轻人,“不怕我下药害你?”
梅长春拱手行礼,“老人家是好人,我先前误会了,还请见谅。”
茅山道长抚须而笑,虽然笨,但也不是笨得不可救药。
“等一会儿,会有送送过来的?”道长坐在一个藤椅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会有送人送?”梅长春一脸疑惑。
道长说道,“不然呢,这里的县令请我来除这女鬼,一日三餐都有人来送。”
梅长春听了这话,算是明白了,原来老人家是得道高人。
过了许久,还没有人来,梅长春走出屋去,一来透透气,二来望望风。
屋外一片桃花,桃花鲜艳夺目,细看就如含情少女,那时梅长春又想起了那个女鬼,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院外一阵犬吠,是有人来了,梅长春赶紧去开柴门。
一个捕快拿着餐盒,他看见梅长春后,被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捕快问道。
“我是一个书生,落脚于此…”
捕快说道,“茅山道长可在屋内?”
梅长春点了点头,原来屋内的老人叫茅山道长,即是道长,那就是出家人,屋内摆设为何如此奢华?
捕快与梅长春一起走进屋内,他向道长问了一声好,随后放下餐盒走了。
道长看了看餐盒,“饭来了吃吧。”
梅长春,“你是客人,我…”
茅山道长站起身,他说道,“读书人就是臭讲究。”
他打开餐盒,将里面的饭菜摆到桌上,三菜一汤,西湖醋鱼,荷叶粉蒸肉,黄山炖鸽,还有一个文思豆腐羹。
梅长春看了看这些饭菜,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失礼了…”
道长不耐烦地说道,“能不能别摆读书人的臭谱,饿就赶紧吃。”
梅长春问道,“道长,这饭菜里没有主食嘛,馒头或者米饭。”
“没有…”
梅长春说道,“有菜无饭,吃的不得劲呀。”
茅山道长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一看就是个乡野村夫,谁说吃饭一定需要米饭馒头,满桌山珍海味他不香嘛?
道长离开桌子,他坐回刚才那个藤椅上,“我这没米饭,馒头,有酒你喝不喝?”
梅长春摇了摇头,“我不会饮酒…”
他接着又反问道,“道长你是出家人,怎么还喝酒?”
茅山道长听后哈哈大笑,“酒肉穿肠过,道祖心中留。我不仅喝酒吃肉,而且还爱钱财。”
梅长春嘴角微微抽搐,“我看出来了…”
“道长,你不吃嘛?”
茅山道长喝了一口茶,“你不是嫌不够嘛,都让你吃。”
梅长春也没客气,他说道,“多谢道长。”
说完他动筷夹菜,黄山炖鸽甚是美味,食之在口,颊齿留香。
吃到半中间,茅山道长说道,“年轻人,能否帮老道一个忙。”
梅长春夹起一块粉蒸肉,听到这话,连忙放下筷子,“道长请吩咐。”
“你作诱饵,把那女鬼引出来,我收了她好为民除害。”
梅长春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万万不行!”
茅山道长问道,“为何不行!”
梅长春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看她可怜…”
“你看她可怜,那些被她残害的读书人就不可怜?他们也身为人子,一生未做什么坏事,路过此处,被女鬼索命,他们就不无辜?”
梅长春被道长质问得哑口无言,茅山道长继续规劝道,“走夫贩卒都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你一个读书人不知道?”
梅长春看了看窗外的桃花,他还是摇了摇头,书上道理虽重,但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他不会做,在他心中,那红衣女鬼,只是一个流落山间的女子,如果今日他帮助道长收了女鬼,日后一定会良心难安。
也许这在世人眼中是迂腐,迂腐就迂腐吧,反正他梅长春就是一个穷书生。
茅山道长见梅长春无动于衷,他有点生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吃完滚吧,有多远滚多远。”
梅长春听了这话,面不改色地说道,“多谢道长今日款待,日后我有钱了,一定会换。”说完他背起自己的书箱,走出茅屋。
茅山道长看了看年轻人的背影,他冷笑一声,“吃了我的东西,留下一句话就走?”
茅山道长,八境剑修,除了修为高超之外,他算计人心的本领也不差,降妖除魔这么多年,未曾一败…
梅长春望了望后面的群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希望红衣女子逢凶化吉,别让那道长抓了去,想到此处,他不禁加快了步伐,长安路远,该抓紧点时间了。
苏穆离开长安后,向西而行,他走过云中漠地,穿过腾格沙漠,最后来到云梦泽,云梦泽是云中漠地的边境,只要穿过这片森林,就能远远望到星岳长城。
在进沙漠之前,苏穆解开老马的缰绳,它不应该跟着自己去受苦。
老马认得长安的归途,可它恋主,不肯离去。苏穆抚摸了一下它的脖子,他低语,“老伙计,日后还会相见的。”
老马听后长鸣一声,然后离去。
五年前,他与好友齐秦参加科举,苏穆获得状元头筹,短短四年,官至三品,世人只知道苏穆满腹经纶,没人知道,他还是一个七境剑修,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至于为何弃笔从戎,苏穆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就连好友齐秦也不知。
苏穆望着眼前一望无边的森林,不禁皱起眉头,如果是八境剑修就好了,御剑飞行,从长安到星岳长城,四天便能到达,哪像自己足足走了有半个月。
他走入深林之中,《云上朗书》中记载,云梦,乃是先秦时期楚国君王狩猎之地。楚王狩猎云梦,中有平原丘陵,山林川泽。这座古老密林之中,兕虎嗥声若雷霆,蟒蛇盘踞林间,一般人还真不敢进。
苏穆身为七境剑修当然不怕,他的佩剑名叫昆吾,是家族传世之宝,《列子。汤问》中记载周穆王大征西戎时,西戎献昆吾之剑,此剑长尺有咫,练钢赤刃,用之切玉如切泥焉。
当初学剑之时,正是父亲一把手教他,他高中状元那一年,父亲正好去世,如今睹物思人,心中感慨万千。
行走在云梦深林之中,没见猛虎,也没见蟒蛇,只有雾气弥漫,枝头鸟雀鸣叫。
行走许久,苏穆有点累乏了,他坐在了一棵古树旁边,那树盘根错节,足有合抱之粗,这里的每棵树几乎都是这样。
书上讲,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读书人走到哪里总会下意识地讲所见所闻与书上的道理暗合,这已然成为一个习惯,齐秦是如此,苏穆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苏穆不禁哑然失笑,听说星岳长城个个都是上八境剑修,自己七境诸位,去了是不是会让别人小瞧?
思绪游离之际,苏穆看到远处草丛有一双鹿角,他定睛细看时,一头小鹿从草从里走了出来,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苏穆,那眼神甚是灵动,就像一个调皮少女在看一个陌生来客。
苏穆坐在原地,纹丝不动,他怕有个小动静,那头小鹿就被吓跑了。
小鹿与苏穆对视一会儿后,她就慢悠悠地朝苏穆走了过来,走了几步之后,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头小鹿竟然真的变成一个少女。
少女面容姣好,她的衣服正如《离骚》中所讲“ 制芰荷以为衣兮 ,集芙蓉以为裳 ”
少女走到离苏穆几步远的地方,她开口问道,“你是?”
苏穆笑着说道,“我是大唐人氏,路过这里…”
少女欣喜地说道,“你是人类?”
苏穆点了点头,云中多精魅,今日算是见识了。
少女继续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星岳长城…”
鹿角少女连忙说道,“别去,别去那里,那里多危险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颇为诚恳,苏穆说道,“没事。”苏穆晃了晃手中的剑,他说道,“我挺厉害的。”
“那也不行,长城外坏东西可多了。”
苏穆看着鹿角少女,他不由得露出笑颜,眼前这小女孩如果是他女儿,那该有多好。
苏穆问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瑶…”
“瑶,真是好名字…”
少女双眼眯成月牙儿,她说道,“是吧,云中神君总是说我这名字不好,不知他怎么想的。”
“云中神君?”
少女说道,“是呀,他掌管我们云梦泽的所有精魅,脾气不好,人可厉害了。”
苏穆问道,“脾气不好?他会欺负你们嘛?”
瑶赶紧挥了挥手,“不会,他人一副冷面孔,但心肠挺好的。”
苏穆点了点头,差点就要拔剑了。
“大圆叔,我带你去见他吧。”
苏穆一脸疑惑,“大圆叔?”
少女笑着说道,“对呀,你长得膀大腰圆的,就叫你大圆叔…”
苏穆咧嘴一笑,听她这么一说,这名字还挺好听。
“去见谁?云中神君?”
鹿角少女点了点头,“他总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我看大圆叔你挺厉害的,去教训一下他。”
“可我还要赶路…”
鹿角少女可怜巴巴地望着苏穆,这叫他怎么拒绝?
苏穆说道,“好,那就去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