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转身往验古董的老人处走去。
曹庞擦着一脑门的虚汗，冲齐野狐后怕道：“谢了！”
曹庞虽然年纪不到三十，但在社会上也已经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所以他知道，齐野狐刚才说的那些话，还真不冤枉那些人。
那贼眉鼠眼的家伙，曹庞也认识，是附近一个著名的无赖，属于那种成天占小便宜没够的。
他刚才往里一冲，曹庞当时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要不是手上没反应过来，曹庞肯定直接就把门给撞上了。
今天这事，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这些家伙被楼下那奥迪R8吸引过来的，反正最后搞得人尽皆知，和曹庞一开始想的闷声发大财背道而驰。
一群人守在外面看热闹，最少也有一个小时了，人心早就浮躁起来了。
人一多，就容易失去理智，完全被氛围和情绪携裹，要是放进来一个人，后面的人肯定就一窝蜂冲进来了。
到时候就像齐野狐说的一样，天台那么多东西，谁能分清哪个是破烂哪个是宝贝？
磕着碰着了，该怎么算？
别说该怎么算了，到时候东西是谁弄坏的，也都不知道。
就算抓到人了，别人一句：“他们也碰坏了，你怎么不找他们赔？”就能激起一大群做贼心虚的家伙声援，到时候人多声势大，曹庞就只能把这口恶气给咽下去。
就算是报警，法不责众，加上古董这玩意儿的特殊性，没检查出来的时候，他就是破烂，警察对这也没辙。
这都还算好，要是人群中有几个见不得人好的恶心玩意儿，趁乱把那老者挑出来的那些东西一并给弄碎了，那曹庞才真是从天堂到了地狱！
所以，这一声感谢，分量是着实不轻。
齐野狐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我给你写了一‘家和万事兴’，不保住你这场富贵，岂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
曹庞心中大为感动，也不再说什么。
“胖胖，你没事吧？”
刚靠近，一身粉红的萧潇就焦急问道。
天台很大，铁门的位置离这里有些远，所以她刚才只是察觉到了骚动，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素质，要真出现什么情况，过去也只能是添乱，所以也只能站在这里干着急。
“没事没事！”曹庞满不在乎地笑着，“一点小动静而已，已经被我兄弟解决了。”
“来，给你介绍一下。”曹庞勾着齐野狐的脖子，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朋友，齐野狐。”
萧潇见到齐野狐，眼底闪过的一丝古怪的意味，不过曹庞正处于喜悦和感激的情绪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挺肥硕的胸脯，哈哈笑道：“野狐，这是我未婚妻，萧潇。你知道的。”
“你好。”萧潇冲齐野狐腼腆一笑。
“你好。”齐野狐也大概了解她害羞的性子，笑着点头，“你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萧潇羞涩一笑，婴儿肥的脸上飞出两朵红云来，也鼓着勇气道：“哪有你女朋友漂亮。”
这个女朋友，说的自然是宁脱兔。
曹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下意识把宁脱兔给忘掉了，忙拍着脑袋抱歉道：“瞧我这脑子！”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人夸漂亮，宁脱兔自然也不例外，嘻嘻地笑着握住萧潇的手，回夸道：“哪有，像姐姐这样漂亮和可爱兼具的人，才难得呢！”
随后两个女人，就当着齐野狐和曹庞的面，开始商业互吹起来。
曹庞和齐野狐相视无奈一笑，便也不管她们，笑着聊了起来。
两人交谈中，齐野狐才得知曹庞这场狗屎运到底是怎么走的。
原来萧潇是华山医院的护士，在值班的间隙翻看和曹庞的聊天记录，其中有一张照片，是曹庞当时收的一个看着挺好看的碗。
这个碗萧潇也很喜欢，所以就多看了几眼，恰好被那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看见了，这年轻人是一家古董行的高层人员，一眼看出这很可能是古钧瓷。
但是古董这种东西，从照片是完全看不出来，所以年轻人就说要看看实物，如果是真的，他们古董行就收了。
萧潇将此事给曹庞一说，曹庞岂有不答应之理？赶忙定下了时间。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再多说了。”曹庞下巴点点不远处那对老少。
齐野狐也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老人正拿着一只碗，神色激动地跟那年轻人说着什么，那年轻人听着，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以齐野狐的眼力，在老人小手电照耀下的那只碗的样子，也大致能够看清楚。
那确实是一只极好看的碗，远远的，看不清楚釉色的质感，但能看见那碗的样式和花纹。
那是一个天青色的碗盏，碗口成圆润的莲花状，其开片也极其漂亮，天青色釉色中，布满了仿佛水滴从玻璃上滑落的纹路。
工艺水平极高。
齐野狐观察那碗的时候，老人在年轻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小兄弟，你过来。”他冲曹庞招招手。
“诶！”
曹庞应了一声，随后四人一齐走了过去。
“老先生，怎么样？”曹庞盯着老人，紧张地吞咽着唾沫。
虽然之前从老先生的神色已经观察出来结果，但是真要等着他给一个确定的答复，曹庞还是避免不了期待和紧张。
“是老物件，这碗，是宋钧瓷。”老人也是激动了起来。
“宋钧瓷？真的？！”
曹庞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竟然是宋钧瓷！
钧瓷始于唐朝，于宋朝工艺造于极致，其千变万化的窑变被称为“入窑一色，出窑万彩”，在当时，乃是皇室贡品，烧制之时不计成本，不计工夫，因而极其精美。
钧瓷烧制完成之后，还会有一道挑选的工序，完品会被挑选出来送入深宫，残次品则会直接打碎，就地深埋。
因此，宋钧瓷不仅工艺极高，几乎代表了古代烧瓷的最高工艺水平，而且存世还极其稀少。
所以，极其珍贵！有“家有万贯，不如钧瓷一件”的说法。
当然，这种说法肯定是有夸张的成分在的。但是一件宋钧瓷，放到现在，卖出七位数的高价，完全没有问题！
这绝对是一笔飞来横财！
“小兄弟，你这件钧瓷成色很好，我出三百万收了，你看怎么样？”
“好好好！”曹庞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点头，乐得合不拢嘴。
随后转身抱着萧潇憨笑道：“潇潇，咱们房子首付够了！”
萧潇还是羞涩地抿嘴笑着，伸手抱住曹庞肥硕的背。
齐野狐和宁脱兔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等曹庞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老人又道：“小兄弟，你要是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那我们现在就给你转账。”
“老先生，就只收这个钧瓷吗？我这儿还有不少东西呢，您不再看看？”
曹庞见老人只收一个碗，有些不死心，指着旁边一个厚重的石碑，道：“那个您一眼相中的碑刻，不一起收了吗？”
“呵呵呵呵……”老人和善地笑了起来，“你的这些东西，我刚才都看过了，有可能是古物的，我都挑出来了。”
他指着脚下的一堆：“不过可惜的是，除了这件钧瓷，其他的都是做旧的东西。”
“你说的那个碑刻，我刚开始只是看其风格，像是古物。加上因为灯光太暗，没看清楚。凑近仔细看了之后，发现连阴阳线都没有，只是件高仿品而已。”
阴阳线，是碑立起来的时候，埋进地里的部分，和露出土面的部分交界的一条线，经过岁月流逝，土里和土外的部分受到侵蚀的程度不一样，就会沿着这条线，自然分出颜色不同的两半来。
曹庞指的那件碑刻，没有这条线。
所以，基本可以判定是新货了。
曹庞闻此，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讪讪笑道：“是我太贪心了。”
老人还是轻声笑着，他在古董行浸淫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事都见过，向曹庞这样还算理智的，已经很难得了。
“那我给你转账？”他问。
“好好！”
曹庞赶紧报上账户号，然后老人身边的年轻人开始操作起来。
“老先生，我还有件事得麻烦你们。”曹庞看着他，请求道。
“哦？”老人好奇出声。
“就是……你们一会离开的时候，能不能……就是，表现得稍微失望一些。”曹庞有些不好意思，话也莫名其妙。
可以老人的经验，瞬间就明白其中意味，眼露赞赏，笑道：“财不露白，好习惯！”
曹庞嘿嘿一笑，有些狡诈。
也是，若是老人离去的时候，神情太过愉悦，外面那些看热闹的家伙，肯定能想到曹庞这次是发大财了。
这事儿传出去，很有可能会生出什么意外来。
所以曹庞才有这个似乎很奇怪的请求。
但就是这样，那帮家伙才会以为，曹庞只是发了笔小财，可能就是小几万，甚至，只有几千，不那么招人眼红。
这一句话，让齐野狐对这家伙刮目相看，看来这家伙他还是有点脑子的。
随后，齐野狐就看到了一脸闷闷不乐的曹庞，将面露失望的老人和青年，送到了楼下。
随后看着两辆车屁股绝尘而去，黯然神伤。
果不其然，幸灾乐祸的讥嘲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人群很快散去。
但再回到天台，还是发现曹庞收集的那些破烂，少了将近一半。
就连那笨重的石碑，也被人搬走了。
对此，曹庞当场破口大骂，但知晓真相的齐野狐看出来，这胖子实际上眼神里都乐得开花。反正都明确知道是破烂了，也不心疼，而且现在被人搬走，也省了到时候处理的工夫。
“这胖子，也是个一肚子黑水的货啊。”齐野狐叹道。
和曹庞闲聊几句之后，齐野狐和宁脱兔也就告辞了，不打扰人小两口开心庆祝。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然后齐野狐突然开口：“那两人……”
“我叫十三去查查。”宁脱兔知道他要说什么，应道。
“嗯。”齐野狐点头，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先前走近之后，他也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个碗，也不知道是生玄气的原因，还是神魂的感知，总觉得那碗的气息，不老……
“那碗，泛的贼光，一看就是做旧的，根本不是老货。而且胎底裸露，和宋钧瓷足心包釉的特点完全不符，是元钧瓷的特点。”
宁脱兔以专业的眼光做出了评价，末了眼睛一眯：“那老人，如果是专家，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
……
鹏城。
某个墓园，两口水晶棺材摆放在一片鲜花之中。
俊美的青年，和魁梧得如同巨塔的汉子，此时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经过精心修饰后，两人的神色如活人一般鲜活，神色也十分安详，甚至连嘴角都微微翘起。
但棺材前的氛围，确实与两人的神色截然不同，肃穆、而且阴森。
“我会帮你们报仇的。”
一大群黑西装前，马斗器拄着橙红色的拐杖，面色阴沉。
在他身后半个身位处，张威半个胸膛绑着绷带，一只手还挂在胸前，面色微白，颓唐。
“连师父都敌不过那个小子，我们还能找谁？”他嗓音沙哑。
“对付一个人，不一定要从他自身下手……”
马斗器掏出手绢，擦了擦手，随后五指微松，白色的手绢，被墓园的大风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