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宝驹话里“儿子”这个称谓，让齐玄象心底窜起一股怒火来。
“嘁！”
同样冷冷轻嗤一声，齐玄象静待邹宝驹开口。
邹宝驹盘坐火凤头顶，垂眸看着他：“说实话，你将那粒死玄气种子，通过高錾种入惊猿那孩子体内，以他为中转站，偷袭我。这一招，确实阴毒。”
齐玄象神情不变，以尸毒和降头致使宁惊猿受伤，治疗他的，就只能是邹宝驹。
将死玄气种子种在宁惊猿的体内，静待时机，偷袭邹宝驹，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没有丝毫值得自傲的。
而且，这样的小伎俩，在瞬间就被发现、揭破，邹宝驹的这句夸赞，现在听起来，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
邹宝驹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娓娓道来：“当时我中招的时候，也不过以为是自己中了一种罕见的降头术而已，并没有往你身上想。”
“但是，齐野狐那小家伙，却将这股力量认了出来。”
话说到这里，齐玄象的表情终于再次有了波动。
他很好奇，那个命里活不过二十三岁的病秧子，为何能够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认出死玄气，从而导致了他的算计功亏一篑。
邹宝驹读出他的心思，讥嘲一笑，说出了一个令他更加惊讶的事实：“这就要多亏你在程肃身上动过的手脚了。其实早在第一次为程肃治疗，他就在心里有些猜测了。”
“程肃昏迷不醒十一年，光凭唐艳雪那个半吊子，根本无法做不到，所以你就出手了，在他的脑海里，也种下了一粒死玄气的种子。”
“当然，你让程肃昏迷，并非贪图程家的财产，你齐玄象的格局，没那么小。你只是想让唐艳雪留在盛海，留在程家，好替你探听齐龙虎的消息。”
“还有……看看那个你打心底里看不起，甚至都不认他是你骨肉的病秧子、暴夭儿，凭什么被你最崇拜的父亲，赞为‘十个齐玄象，不敌一个齐野狐’的。”
他停顿了片刻，看着齐玄象，对方的神情，显然表明他的话，全部戳中对方心里。
“当然，你说的没错。对于自己爷爷的事迹，当有你们齐家昔年的风光，甚至连《生死玄经》，齐野狐都是一无所知。”他继续道。
“但你同样不要忘记，生玄气和死玄气相生相克，两者在一起，才是一部完整的《生死玄经》。既然所出同源，两种力量相遇，自然会有玄妙的反应。”
“本来齐野狐一直就在很好奇，明明是《生死玄经》，为何他自己只有生玄气？那么死玄气呢？”
“是需要到更高的境界才会出现，还是自己所获得的，只是《生死玄经》的一半，另一半在别人手中？”
邹宝驹一直注意着齐玄象的神情，他察觉到对方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又闪过一抹惊讶的色彩。
仿佛不相信齐野狐，居然能想到这么多，这么远。
对此，邹宝驹微微摇头，嘴上不停：“这些猜测，在他为程肃治疗的时候，终于有了不太确定，但是可能性很大的答案！”
“当他受到你种在程肃题呢的死玄气种子的反扑时，两种力量之间剧烈排斥，但又相互吸引的奇妙感觉，让他几乎能够肯定，程肃体内的力量，与他的生玄气同根同源。甚至，就是来自于《生死玄经》的另一半。”
“他的《生死玄经》得自于齐龙虎，那另一半在谁的手里，也就呼之欲出了。”
“本来他是想靠着程开颜这条线，将你揪出来的，但是谁曾想，在我请他一起救治惊猿的时候，你的死玄气种子，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瞬间就认出来，那粒黑色的种子和程肃体内的一模一样！”
“惊猿本来是在高錾手上受的伤，而高錾乃是季正文的义子，你的死玄气种子，怎么会出现在其中？他瞬间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私下与我还有宁邦国那个老头，进行了商讨。”
“恰好当时唐烛尘也到了盛海，想必是要为你这个堂堂的唐门大先生做什么事。于是我们便猜测，你与季正文，定然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联手各取所需。”
“而盛海，你看得上的东西，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老朽坐镇的风水局了。”
“经过我们商量，并没有当时就拔除你种下的死玄气种子，而是选择将计就计，想要看看你齐玄象后续到底有怎样的手段。”
一次性说了这么多，邹宝驹有有些疲，缓了一口气，道：“你齐家的《生死玄经》，最为玄奥也最为神秘。但你最引以为傲的手段，却将你自己暴露了。而将你揭露的，又是你最看不起的亲生儿子……”
“如何？是不是很讽刺？”
他呵呵笑道。
齐玄象沉默，俄而开口道：“你是说，导致我计划功亏一篑的，是那个暴夭儿。你觉得我会信？”
他的计划，其实很精密，也很完美。
从一开始，季正文开始发难，摆出一副猛龙过江的姿态，便是为了吸引宁家的注意力，好让他暗中观察、蓄力，准备致命一击。
所以当时唐艳雪自作主张，想要和季正文的人联手，袭杀邹宝驹，会被他派出程俊彦，直接阻止。
怕的就是宁家通过唐艳雪这条线，查到自己身上来。
程俊彦办得很漂亮，这件事并没有留下手尾，所以他得以一直以逸待劳，看着宁家与季正文两方周旋、争斗，最后互相妥协，定下协约。
然后，齐野狐在他的谋划下昏迷，由王用九替他出战，邹宝驹新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弟子，自然要小心翼翼护着，便随他一起离开了盛海，到了海上。
然后，便是血灵祭祀。
其实，如果高錾争气一点的话，血灵祭祀的祭品，该是王用九才对，可惜，他太不中用，败在了王用九的手下。
不过对于齐玄象来说，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血灵祭祀最后成功了，也逼迫得邹宝驹以神魂姿态，返回盛海。
这就足够了。
之后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先是静安寺受损，无法参与风水局的运转，再是明珠塔那边让龙气断流，使得风水局直接失去了动力，让邹宝驹的实力大打折扣。
直到自己的最后一步，死玄气的爆发，出了问题。
这关键的一步，本来是直接锁定胜局，让邹宝驹神魂消散的制胜手段，现在却废了。
而且据邹宝驹所言，还是废在那个暴夭儿的手里，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