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门口,衣冠楚楚的男子送出一朵娇艳的玫瑰,低头在刚把到的娇媚女子唇上轻轻一啄。
旋即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信息之后,脸色突变,钻进旁边雄伟的迈巴赫,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只剩娇媚女子呆呆站在原地,手里的玫瑰被刮起的巨风扯散,在夜风里飘摇……
国道高速上,一个穿着风格极其嘻哈的十七八岁少年,驾驶着一辆火红的保时捷张扬疾驰。
少年一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放在旁边白花花的大腿上,惬意抚摸。
副驾驶座上的风韵少妇眉目含春,嗔怪地瞥了少年一眼,嘴里的喘息已经灼热,吐气若兰。
兴致高昂的少年接了一个电话,旋即张扬的笑脸猛地凝固下来,将春意激荡的少妇放在国道旁,旋即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甩尾,逆行急冲!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盛海无数的角落。
或热闹或偏僻的街道上,无数车辆毫无征兆地猛然加速直冲。或是甩尾,在车流之中如同溯回的游鱼一般,疯狂奔逐起来,原本行进有序的车流,涌起一片喧闹和混乱。
……
……
于此同时,和平饭店,宴会厅……
一片死寂。
齐野狐身上挂着残渣酒渍,从一片狼藉之中站起身来,抖搂一下衣服,玻璃碎碴冷光泠泠,丁零当啷地掉了一地。
“甄先生,不厚道啊。我刚治好您的顽疾,您转瞬就暴起杀人,说不过去吧?”
齐野狐森然笑着,脱下外套在血意淋漓的脖子上擦了擦,然后随手丢在地上。
颈部浓猩的血液被胡乱抹开,虽然擦去许多,但也没有完全干净,残留下颜色或深或浅的道道血路,宛如横贯脖子的嶙峋伤痕。
雪白的衬衫,领口和前襟,已经被猩红的血液浸透,血迹边缘还在不停地扩散,看起来极为狰狞血腥。
“厚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小神医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就不要再跟我说笑了!”
甄屹钊赤裸着肌肉虬结的上身,双臂环胸,不屑冷嗤,一身彪炳的气势如怒涛席卷。
魁梧的身躯矗立着,仿佛顶天立地一般,静如山岳,动如神怒。
甄屹钊盛怒嚣烈,但脑子却十分冷静,看着齐野狐完好的颈部,眼神微凛。
先前自己暴怒出手,先是借助身形和位置的优势,最为顺手的一记正蹬踏向齐野狐的胸膛,旋即借前冲之力,将正蹬变为膝撞砸向其面门。
疾风骤雨般的暴烈攻击,被后者交叉双臂挡下第一击,旋即翻手双按掌,将后续的膝撞也硬生生扛下了。
就齐野狐这两手的功力,甄屹钊就判断出来,他的实力绝对远远在张威之上!
而且,也比宁家那个丫头要强,乃是货真价实的行气境。
之前让张威去试探他,却被宁脱兔阻拦,看来并不是一件祸事,反而因此捡了一条命。
甄屹钊心神微凝。
不过虽然齐野狐的实力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但是先前紧跟在正蹬和膝撞之后,那记带上真气的凌厉杀颈手,他却是真切地感觉到击实了的。
对方颈间鲜血喷薄而出时,空气中的腥气,以及自己手掌边缘的粘稠触感,不会骗人。
而且若不是得手,对方衬衫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也没法解释。
但齐野狐虽然满身鲜血,但颈间却没有丝毫伤痕,完全是个没事人的样子。
“是他那种神奇的真气的原因吗?”
甄屹钊心道,不自觉地抽紧全身肌群,感受伤病尽数消失之后,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眼神微闪。
“也是!”
齐野狐听了他的仇恨发言,舔着白森森的牙,笑了起来。
旋即解下的腕表和银针袋,放到染血的西装上,扭头冲陈凯道:“陈哥,麻烦你带我外公回避一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场晴天霹雳,让整个宴会厅气氛为之一变。
陈凯还陷在强烈的震撼之中,被齐野狐这么一叫,才醒回神来。
看着血气森森的齐野狐,恍如梦幻。
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出口的,只有一句“小心”。
胡云担忧地看着齐野狐,后者冲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他才死死咬着牙,狠下心转身跟着陈凯,往客房去。
看着胡云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齐野狐才转头,对甄屹钊道:“甄先生仁义。”
甄屹钊冷哼道:“虽然你我二人是血海深仇,但是祸不及家人,我还不至于对一个耄耋老翁出手。”
“既然如此深明大义的话,你应该知道我杀甄孝仁,是迫不得已。他死我手上,也是罪有应得。”齐野狐森然道。
提到自己儿子的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甄屹钊双眼血红,怒意如潮喷薄而出,怒吼道: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黔地深山里出来的贱种而已,即便是我儿子要杀你,那也是你的荣幸!你就该跪着将脖子送到他的刀口上!”
听着他癫狂失态的言语,齐野狐心间一股煞气直冲而上,从心口到头顶,仿佛被一把火烧了个通透。
他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你儿子杀人是别人的荣幸,别人反抗就是大逆不道。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没想到财神府邸看门狗也竟如此霸气!”
听齐野狐竟敢如此讥讽甄屹钊,宴会厅的众人都情不自禁心脏猛跳,为他的胆大包天惊骇莫名。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连甄屹钊的亲儿子都宰了,又岂会将辱骂甄屹钊当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鼓噪又压抑的人群中,程骏升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原以为这乡下小子要抱上了鹏城财神这条大腿了,却原来是杀了甄屹钊的儿子。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这小子一死,所有的麻烦也就都结束了!”
他兴奋地盯着气势彪炳的甄屹钊,念咒一般不停低声喃喃道:“杀了那小子!杀了他!杀了他!!”
如此兴奋的他,自然察觉不到,一直以程家的雍容主母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的唐艳雪,此时已经将尖利的宝石胸针握在手里,眼中闪烁着令他陌生的冷冽光芒。
两人的反应只是宴会厅里,人群之中不起眼的小水花而已。真正的巨浪,还是在万众瞩目的那两人身上。
甄屹钊先前的攻击势大力沉,将齐野狐起码击飞十余米,此时两人遥遥相对,中间巨大而空旷的空间,两股凌天的气势激荡不止,令人窒息。
“对了,甄孝仁的头七还没过吧?”齐野狐遥遥看着甄屹钊,突然问道。
甄屹钊点点头,语气狞厉:“我会在他头七那天,用你的头颅为他祭奠,以此表达我这个做父亲的愧疚。”
“既然这么愧疚的话……”
齐野狐笑了,脚下一摆一扣,手心一里一外,左肘曲,右手掩,合膝、拧腰、裹胯,一套单换掌行云流水。
“那就下去亲自跟他说吧,正好,头七没过,爷俩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我就发发善心,给你们爷俩组个父子局!”
起手青龙探爪,齐野狐煞气冲霄,眉间孽海阴云再也压抑不住,咆哮翻涌!
“你找死!”
甄屹钊怒吼如雷,再也不跟他废话,脚底擦地,以三角行进之势,飞奔而来!
以贴身短打著称的咏春,步法在他脚下,竟呈现出如此大开大合的猛烈气势。
齐野狐也毫不示弱,脚下飞马,追星赶月。
两人如同火药引线两端的火星,猛烈燃烧!
十几米的距离,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就缩短为零,两道身影狠狠相撞!
甄屹钊身材魁梧,手长脚长,占据天然优势,起手便是咏春中攻击距离最长、杀伤力也最强的长桥标指,横扫抹向齐野狐的双眼。
打人先打眼!
这一先手强攻,便能看出甄屹钊是个老于厮杀的狠辣战将。
指尖的淡白罡气凛冽呼啸,将空气切割出尖锐的呼啸!
齐野狐猛地仰身,以毫厘之差避开对方指尖猛涨半寸的罡气,一缕额前发断裂飞扬,被标指扫开。
来而不往非礼也!
齐野狐也不示弱,上身后仰的时候,进势不停,右脚一扣,踩踏对手偏门,随后腰背一拧一缩,整个人如游鱼一般滑到了甄屹钊侧后身位。
但左手却蜷曲成爪,在侧踩偏门之时,沿着甄屹钊内门胸腹鬼魅上穿。
尤其是虎口,正如一把岔开的虎钳,拇指与食指便是尖利的钳嘴,直接取向甄屹钊的双眼。
“礼尚往来,你以标指想毁我双眼,我就还你一招金丝抹眉!”
齐野狐心湖挂霜,冷厉萧肃。
劲风凛冽,甄屹钊双眼因这阵呼啸的厉风隐隐生疼,但他却不惊反喜,舌绽春雷,赞了一声:
“好!”
圈手内旋,卸力同时缠住齐野狐的手腕,再变抓手,扣住齐野狐的腕子,迅猛一拖。
另一只手已经由拳变掌,托掌上磕,对准的正是被拉过来后,齐野狐的下巴。
同时拧身转马,为割掌杀颈手蓄势。
嘎吱!
尖利的声音如同利刃切割着众人的耳膜,宴会厅内的众人胸口发闷、眼冒金星,齐齐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皮鞋在地板搓出粗糙的毛边,随后直接爆裂开来!
杀机凛然,声势浩大!
然而甄屹钊的算盘却落空了,在他扣住齐野狐手腕之时,一阵弹抖的劲力如浪翻轴滚,从齐野狐手臂之上传了过来,将他的抓手直接震开。
随后受制的那只手成功脱逃。
经验老辣的甄屹钊瞬间就认出,这是八卦掌中白蛇吐信的劲力。
所以那与关键的一拖落空,之后的所有算计也都自然落空。
但这番作为,也并非全然无功,至少脚下转马之后,齐野狐相对自己的侧后方位,变成了侧前。
一张煞气逼人的冷冽面庞,瞬间出现在他的眼侧。
同时,包裹着乳白色浓郁罡气的手掌,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奔着他的咽喉凶狠砍来!
白蛇吐信之后,接推窗望月的变手,砍向甄屹钊的咽喉,齐野狐心中凶焰猛涨。
这是他第一次在攻击中,使用生玄气。
可想而知,甄屹钊给他带来了何等压迫,以及怒火!
之前甄屹钊偷袭将他击飞时,最后一招杀颈手在真气的作用下,比之真正的利刃也不遑多让,饶是他躲避及时,也被一掌横抹,切开了气管。
那一瞬间,死亡的恐惧如整片海洋灭顶压来,齐野狐甚至能听到风灌进气管的“嗬嗬”声。
若不是身负生死玄经,拥有神异的生玄气,那一片狼藉之中站起来的,恐怕就只是一具捂着咽喉,等死的尸体了。
齐野狐一直是个很记仇的人,之前的金丝抹眉是为了还甄屹钊的标指,所以那一记杀颈手,又怎么可能不让他血债血偿!
杀心炽盛如涛,蜿蜒扭曲的红线,猛地从齐野狐的眉间挤出,粗壮了一倍的艳红血线,如同孽龙冲霄,直接撕破萦绕印堂的紫金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