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梅花园离开,宁脱兔的心情很不错,给邹宝驹买了只盐水鸭后,蹦蹦跳跳着回城中村老洋楼去了。
见她居然不是阿黑们开车送回来的,而且还如此大大咧咧地蹦跳进屋,邹宝驹吓得差点从躺椅上栽下来。
宁脱兔腹部那差一点就是开膛破肚的狰狞伤口,他可是亲眼见过的,所以对于她如此胡来,饶是以他的好脾气,也忍不住怒容上脸。
即便有宁家的特效药,伤口愈合得快,但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这么重的伤,敢去香梅花园找已经很过分了,现在还敢蹦蹦跳跳,不要命了?!
宁脱兔看到他惊吓的反应,非常满意,然后嘿嘿一笑,也不继续吓这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撩开衣摆,露出半截雪白紧致的肚子。
邹宝驹看到那横贯腹部的狰狞伤口彻底消失后,仅仅呆愣一瞬,随后若有所思地将惊魂定了下来。
这让宁脱兔感到有些挫败,有种自己憋的大招没打实的感觉。
那么大一个伤口一个下午就消失不见,连疤痕都没有留下,这件堪称奇迹的事,接受起来这么容易的吗?
要知道她可是因为亲身经历,才有这么强的接受力。即便如此,在一开始,她还是被齐野狐这神仙般的手段震惊到的。
只不过为了不在他面前示弱,所以才刻意装得云淡风轻,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
其实心里已经好奇疯了……
所以见邹宝驹是真正的淡定,宁脱兔的好奇瞬间达到了顶峰,赶紧向他询问其中的关键。
然而邹宝驹还是如往常一般,对齐野狐的事情讳莫如深,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她。
反而问道:“那小子状态如何?”
“小气!”宁脱兔抱怨了一句,然后才道:“他的状态好得很。我按照你教的方法看过了,他眉眼间的阴云已经看不见了,被紫金气覆盖着,一片祥和清拔。”
邹宝驹摇着竹扇,满意点头,缓缓道:“十四根本印加上龙气滋养,压制他眉间的凶煞格局,应该够了。”
宁脱兔边听着他说话,边飞奔着跑到药酒罐边上,打了两杯千口一杯。
然后喜滋滋地蹬掉鞋,赤脚盘坐在她特意搬到餐桌边的玫瑰椅上,一杯顺着桌面滑给邹宝驹,一杯给自己,就着盐水鸭,幸福地抿了一小口。
“可是终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您不是说过,他眉间的凶煞格局想要化解掉,只能靠他自己吗?”她道。
“还挺上心的嘛,记得这么清楚。”邹宝驹照例调笑了一句,然后才道:“我是这么说过,而且那小子的凶险格局,主要也是因为心中怀刃,杀意太重。”
“不过十四根本印于降伏心魔本就大有裨益,如果每日勤修,再加上紫金龙气的蕴养,只要不再见血光,助长血煞阴云,待他的心境祥和之后,眉间格局不攻自破。”
“那就是不太可能了。”宁脱兔夹了一筷子盐水鸭,模糊不清道。
邹宝驹也深以为然,点点头。
不说别的,单就齐野狐对程家的怨念,就没那么好解;
再加上那东南亚那条臭虫蠢蠢欲动,这次的强势登岸,让宁家也折损了不少人手,连宁脱兔都差点交代在战场,往后的攻势只会更加凶猛。
到时候齐野狐必定会被卷入其中,杀戮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说,不见血光,那只是理想状态,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
不过邹宝驹本就没打算出手,将齐野狐的眉间格局给破解掉,他只是想知道,齐野狐顶着这满头的血煞阴云,到底能在盛海闹出什么动静。
那位老神仙,到底在这个小子身上寄予了怎样的厚望,想要干什么?
一言蔽之,观道而已。
他端起酒杯嘬了一口,然后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阿黑。
“唔?”
他疑惑地从鼻子哼出一个调子来。
阿黑进门的脚步没有控制,宁脱兔很轻易就能听到他的动静,拧过身看着他,问道:“什么事?”
“张威的事,查出来了。”阿黑平静道。
“哦,怎么回事?”宁脱兔吃着肉,随口问道。
毕竟在她的眼里,张威就只是小角色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调查他,也不过是为了齐野狐能够心安些。
“根据小姐提供的情况,之前我们一直将目光聚集在张威本人身上,所以很长时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但是……”
他从手里的文件夹里抽出两张纸来:“当我们换了一个思路,把范围扩大到张威亲近的人身上,再联系最近齐公子身上发生的事,事情很快就清晰起来了。”
“被齐公子扔下车摔死的那个甄孝仁,明面上是个帮家族在盛海打通古董市场的人,但实际上,他是马斗器最为宠爱的干儿子,也是张威的师父甄屹钊的亲生儿子。”
两张A4纸上,分别是甄屹钊和甄孝仁的图像,前者刀眉虎目,虎背熊腰,极为阳刚的相貌,一脸坚毅;
后者身材颀长,线条也紧致,但是偏瘦弱,五官也是俊逸的风格,只是一身纨绔的气息让他显得有些轻浮,笑得也十分张扬。
若不是阿黑道破两人的关系,宁脱兔一眼还真看不出两人有任何相似之处。
然而仔细观察之后,还是能看出这几乎完全不同的两人,眉宇之间,有那么一两分的神似。
“这么明显的关系,为什么现在才查出来!”
宁脱兔咬着嘴唇,语气严厉。
而阿黑依旧是平静如深潭的语气,解释道:“主要是甄孝仁的身份经过遮掩和处理,若不是继续深挖,根本查不到他和鹏城财神有什么关系,自然也就想不到他和甄屹钊的关系上来。”
“册……那!”
宁脱兔拉长着语音,大为光火。
不过也没法责怪阿黑们,很多事情往往就是真相一张纸,捅破不值钱。谜底解开之后,都会觉得竟然如此简单,但可惜一开始却谁也没往这方面想。
阿黑们一样,她也一样。
这世界上姓甄的人那么多,不可能碰到两个就觉得他们是父子,而且还长得那么不像。
换句话说,他们一开始的路线,就跑偏了。
若不是阿黑他们换了个方向,估计再查下去,也找不到张威对齐野狐爆发杀气的真正原因。
“可是,甄孝仁来盛海,为什么要遮掩真实身份呢?”她想不通。
“具体原因还不知道,需要花时间进一步调查。”阿黑回复道。
“不过就目前查到的信息,甄孝仁来盛海五六年,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追求程家二公主,程开颜。只是对方一直对他爱答不理就是了。”
他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的女子,身上带着几分疏离、几分书呆子气。
这个人,宁脱兔很熟悉,也很早就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
但在这个场合看到她的影像,还是有些意外。
“因为爱情?”她挑挑眉,轻佻道。
阿黑不懂她的幽默,摇头否定道:“甄孝仁在鹏城的时候,就是个花花大少,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子收心,而且还隐瞒身份来盛海,一追就是五六年。”
“我更倾向于,这背后有什么其他的隐情,值得往深处再挖一挖。”
宁脱兔点点头,深以为然。
“呵呵!”
一直沉默不语的邹宝驹突然间发出笑声,引得两人好奇地向他看去。
老者细细咀嚼着盐水鸭的咸香,缓慢笑言道:“你宁丫头,程开颜,甄孝仁父子,唐门,还有逃到东南亚那条臭虫……”
“怎么感觉,明明不相干的人和势力,都在冥冥之中被什么线,牵到了这小子身边,围着他打转呢?”
经他这么一说,宁脱兔也觉出一点“命中注定”的味道来,但还是狐疑道:“巧合吧?”
“呵呵……”邹宝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言语。
宁脱兔也习惯了他的高深莫测,不理会他。
将手里三张印有人像的纸对折,放到一边,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最后一件事。”
阿黑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拉了一下帽檐,道:
“最新查到的消息:或许是因为还不完全确定甄孝仁是齐公子所杀,也或许是想试探齐公子背后是否还有人授意,甄屹钊已经找上钱胜当中间人,想以他牵线接触齐公子。”
“不过据我们推测,既然他都已经让张威出手试探了,那就说明已经对齐公子动了杀心。所以此举,应该是基于第二个理由所作出的选择。”
“既然如此的话,一旦他从齐公子那里试探出想要的答案,以甄屹钊的性格,便会直接动手。鉴于甄屹钊是行气境巅峰的老牌高手,齐公子性命堪忧。”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他终于歇了一口气,缓了缓,说出了在宁脱兔心里,无异于重磅炸弹的最后一句:
“综上所述,如果我是甄屹钊,想要对齐公子动手,会选择今晚的钱家宴会。而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今晚的钱家宴会,他已经出席。”
咔嚓!
宁脱兔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
来不及骂阿黑为什么将最重要的事情放在最后说,宁脱兔心急如焚地掏出手机给齐野狐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三声,这三声的时间,宁脱兔屏息凝神,度秒如年。
“喂。”
轻飘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宁脱兔长长松了一口气,旋即一秒都没有耽搁,将自己刚收到的信息连珠炮般地喷射了过去。
“……他是行气境巅峰的武夫,你绝对不是对手,找到机会赶紧逃回来!”
她说了“回来”这个词。
同时,焦急的她,都没有意识到,本该是宴会的场合,那边竟然如此寂静,这件事究竟有多么诡异。
“那个……”
那边的声音带着些无奈的笑意,甚至有些吊儿郎当。
“什么?”她问。
“以后打电话啊,声音小点,这样比较有礼貌。”
“哈?”
宁脱兔愣住。
随后手机那边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再然后电话便挂断了。
嘎吱——
榫卯紧密的玫瑰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刺耳声响,大风从门口灌了进来,宁脱兔秀发狂舞而起,两只鸳鸯眼神光湛湛,如同刀芒!
“通知下去,只要是我能叫得动的人,不管现在在盛海哪里,半个小时内,我要看到他们全部出现和平饭店门口!”
阿黑点头,侧身往旁让了让,露出大铁门前等候多时的丰田埃尔法。
“来之前,这个命令我已经通知下去了。”
宁脱兔赤脚大步离去,凌冽如刀的气息随着青丝狂舞,青春无敌的脸上,杀气凛然!
宁家的兔子,此时活脱脱是一个即将上阵的女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