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胡云不好意思挠挠脑袋:“饿嗝,饿嗝!”
随着他抬起手来,一团油乎乎的纸巾从袖子里掉出来,落在地上,一路弹滚到程开颜的脚下。
“哦豁!”老头心里哀嚎一声。
宁脱兔抬头望向天花板。
程开颜嘴角微扬,很快又压下去,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将纸团捡起,扔进垃圾桶里。
随后,将手里的粥放到桌上,对胡云道:“给您买了鸡肉青菜粥,您趁热喝。”
“好!好!”胡云忙不迭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下午再过来看您。”
“好!好!”
程开颜冲两人微微点头,转身出门。
房门一关,胡云绷紧的躯体送了下来,软软瘫下去。
“她……应该没看出来吧?”他自欺欺人地问道。
宁脱兔回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神棍在一旁笑:“你先把嘴角的油擦干净再说这话,说服力可能会大些。”
“没擦干净吗?”胡云一惊,抬起袖子又是一通抹。
抬手再一看,袖子上一点油迹也没有,登时知道自己被神棍戏耍了,气得一个枕头扔过去,骂道:“臭小子!”
神棍显然对此已经习惯,也不躲让,笑着将迎面飞来的枕头一把捞住,塞回胡云腰后,调侃道:“一把年纪了,火气不要那么旺。”
胡云一个板栗叩他脑门儿上,清脆作响。
神棍“哎呦”一声,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宁脱兔看着这一老一小耍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隔壁,程开颜听着隔墙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笑闹声,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医疗器械“嘀嘀”响着,程肃的心脏曲线健康平稳,输液瓶里的营养液一滴一滴,按固定的节奏滴落,输送进老人的血管里,为他维持着生命。
平静,死板,枯燥,一如既往,十一年。
刀刃斜切入苹果,薄薄的一层皮蜿蜒垂落,探入垃圾桶里。
锋利的手术刀在程开颜的指间如同玩具一般,灵活服帖,苹果皮厚薄均匀,从头到尾未曾断裂,甚至就连宽度都分毫不差。
直到最后到果蒂处,才被刀刃轻轻切断,整条果皮“哗啦”一声掉进桶里。
拿过一个碟子,程开颜将削好的苹果放入其中,驾轻就熟地一刀一刀切割。
很快,一整个苹果就被她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小块,果核也随手抛进垃圾桶里。
将手术刀搁在碟子边缘,她抽出两张纸巾,擦净手上的汁液,随后又抽出一张,将手术刀也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出神发呆。
削苹果,是她用来静心定神的一个小手段,她吃苹果,从来都不削皮。
但现在,似乎这个以前无往而不利的手段,也失效了。
病房里死寂了许久,突然间响起一道嗤笑声。
“齐野狐,你的命,还真是金贵啊……”
……
……
日子平淡如水,一个星期一晃而过。
齐野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对于这一点,宁脱兔几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齐野狐的气色却是在一天天地好起来。
胡云的本就没有大碍,在大鱼大肉地“食补”了一天之后,老刁民的身体就重新恢复生机,不过他也想照料自己外孙,便也没有离去。
神棍也同样在病房守着,晚上睡觉,就跟胡云挤一张床。
反正都是从小过苦日子长大的人,没有那么娇气讲究,睡得倒也香。
作为卧室的侧房,自然是留给了宁脱兔。
这段时间,宁玉佛没有来过,因为忙着审讯金彰和程俊彦。邦国也要住持宁家大局,抽不开身,便遣了宁惊猿和宁鸣蜩兄弟二人时常过来看望。
特别是宁鸣蜩,本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对齐野狐又格外崇拜,所以每天都会来,叽叽喳喳的,以一己之力,让病房热闹非凡。
不过他也不算寂寞,骨折住院的吴明醒来之后,也总是往这边跑。
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才回自己的病房去,其余时间都在齐野狐病房里,陪宁鸣蜩天南地北地侃大山。
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熟络起来。
与之相反的,是曹庞。
及据吴明说,曹庞在苏醒之后,就默默地出院了,失魂落魄的。
“这件事对谁来说,都是个极大的打击,他可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老弟吧。”
吴明唏嘘道。
这几天的交往,他已经从宁鸣蜩的嘴里,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理顺了,对曹庞的遭遇,只能表示同情。
听闻齐野狐和吴明都住院了,陈凯和钱胜、钱莉父女二人,一家三口也来过两次。
虽然事务繁忙,但他们每次也都是待足了一两个小时才离开。
对于现在正如火如荼倾吞前程集团的他们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
令人意外的是,邹宝驹竟然也来得颇勤,这一个周内,起码来了四五次,每次呆的时间挺长。
上次受季正文暗算偷袭,他的后遗症似乎比较严重,需要用心调养化去,所以对于他来得如此之勤,宁脱兔还是有些意外的。
每次来,邹宝驹都会给齐野狐检查一遍,另一道红线扣,就在老人的审视下,一点点茁壮生长起来。
这个消息,让宁脱兔心里五味杂陈。替齐野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觉得有些发堵。
对此,邹宝驹只能装聋作哑,假装不知。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要心药医,他一把老骨头,就不去触这个霉头了。
“邹爷爷,这两天家里面有没有什么变故?”
宁脱兔随口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邹宝驹淡淡道,“就是这小子昏迷之后,原本定下来的对战人选,又得重新挑了。”
宁脱兔闻言眼神微沉,冷哼道:“其他三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吧?”
邹宝驹神情微怔,摇头道:“这你倒是猜错了,其他三家不仅没有什么动作,反而表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之前说过人选由宁家出,自然不会食言。”
“他们什么时候那么讲信用了?”宁脱兔大感意外,觉得其中必有猫腻。
“是啊!”邹宝驹也微微叹气,“也不知那几个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先不管这个。”宁脱兔甩甩脑袋,“但这样一来,我们宁家这场对战,岂不是必输无疑?”
高錾的实力,那是众所周知的,齐野狐不出战的话,宁家只能由宁靖安或是宁惊国顶上了。
毕竟,宁惊猿伤势还未痊愈,不宜再次激烈出手。
“那也是没有办法啊。”邹宝驹幽幽道,“谁让这小子胡来,把自己成这副鬼样子。”
“或许,我可以试试。”
两人心情正显沉重,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令他们楞在原地。
惊愕地扭过头去,只见神棍认真地看着他们,眼神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