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一辆载满肉狗的大卡车,在出城的车队中缓慢往前挪。
不知道是因为车辆的体型原因,还是因为卡车里的狗太多,味道太冲,大卡车的周围,在拥挤的车流中出现一片难得的空白来。
大卡车的后斗,是上下两层的巨大铁栅栏笼子,两层铁栅栏里,起码有一百多只狗。
或许是为了省成本,每只狗并不是被笼子分隔开的,而是一起,挤挤挨挨地堆在里面,显得杂乱且逼仄。
不光如此,狗饲料是放在劣质的塑料食槽里的,而食槽则绑在栅栏大概半米高的地方,狗要是想吃食,就要半人立起来去够。
这样一来,就使得不知为何变得糊糊状的饲料,从食槽里面往外溅。
不光弄脏了大卡车,还将周围的路面也一起弄脏了。
这还罢了,在卡车里面,这群狗也没个上厕所的地方,只要一来感觉,直接当众排泄。
这不,第二层的两只杂毛狗,已经抬起一只后腿,随后两股闪亮的水线,呈抛物线淋到了旁边的道路上,吓得附近的车辆又远离了一些。
巨大的笼子底部已经布满了粪便,几乎每只狗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到。
饲料味儿、屎尿味儿、狗骚味儿……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发出惨无人道的恶臭。
看着脏兮兮,闻着臭烘烘,这大概才是这辆大卡车能在一片车海中,独占一席之地的根本原因。
大卡车来到关口,霸道的气味将这几天一直连轴转、把手关口的执法人员直接个熏清醒了。
几个执法人员刚想上前查验,却还是忍不住先扶住了旁边的车辆,稳了稳。
这味道,有点上头……
缓了好几秒,一名执法人员才上前敲敲车门。
“驾驶证!”
司机赶紧憨笑着递过本本儿。
执法人员接过,一边查验,一边忍不住青着脸埋怨道:“大哥,你好歹讲究点啊,这味儿真是有够上头的!”
司机汉子讨好一笑:“没得办法嘛,要跑到青省去。要是用铁皮装着,不透气,这些狗都得生病,死也要死好几十条,我就赔钱了嘛!”
执法人员又瞄了眼一车脏兮兮的狗,嘴角忍不住一抽。
虽然能够理解,但这味儿,也太醇正了……
正检查驾驶证,另一名同事捂着鼻子走了过来,对他点了点头。
执法人员合上驾驶证,递回给司机,同时眼睛往车里一扫,没发现任何藏人的迹象。
拍拍车门,他大声道:“赶紧走吧。”
“诶诶!!”
司机汉子接过本子,忙不迭点头,将卡车缓缓开出关口,随后提速,很快远离。
只是空气中这股浓烈的恶臭,怕是一时半会儿散不了了。
两名执法人员对视一眼,皆露出苦笑。
拍拍衣服,闻闻各自身上的味儿,回去了。
那卡车虽然味儿是很大,其实也省了他们功夫了。
毕竟两大栅栏的狗,一眼看尽,根本藏不了人。
至于车底,他们都在关口路面设了摄像头,有人没人一看便知。
不过,如果他们要找的人,真能忍受得住这种恶臭,他们也真是挺佩服的……
工作继续,车流通过关口,像是挤香肠一样,一节一节离去。
大概十分钟后,空气中的恶臭终于散得差不多了,周围一群执法人员顿时觉得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然而就是这时,他们的通讯器却响了起来。
通讯器告诉他们,在据他们约十公里的高速路上,一辆大卡车后门没锁好,车上好几十只狗跑了出来,堵塞了道路,让他们赶紧派人去处理。
众人心头一震,脑海里立马出现那噩梦般的卡车。
那股令人发指的恶臭,似乎又出现在鼻端。
一群人交流片刻,立刻投出了六人,让他们赶赴现场帮忙。
其中包括之前检查卡车的两位。
六名“幸运之子”苦着一张脸,但行动却十分利落,开着三辆离出口最近的公车往目标地赶去。
到了现场,率先看到的是一片拥堵的车海,在车海的前端,则是悠闲散步的几十条狗。
几十只狗将高速路完全堵住,身上沾满屎尿,又脏又臭,皮毛一抖,大坨的粪便和可疑的液滴,就这样激射出去,非常地泼墨写意。
运狗的卡车就停在前方,上层的铁栅栏完好无损,下层的却已经空空荡荡。
两名汉子早已不在车头内,着急忙慌地要去抓狗。
但这些狗似乎是被关狠了,一见到他们要靠近,就要往更远处跑,甚至有几只已经跑出了高速路的范围,吓得两人又不敢动了。
如此三番,两人与几十条狗就这么对峙起来。
大家都在关口处堵出了火气,好些车主已经不耐烦地狂按喇叭,后面的车有样学样,一时间喇叭声震耳欲聋,让人心烦意乱。
高速路上的那些狗受到惊吓,竟开始逃窜,那些车主见状,喇叭按得更勤了。
似乎只要将这些狗都吓跑了,绝了卡车汉子的念想,这路就能畅通了。
两名汉子看着惊散的狗,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几名执法人员于心不忍,将三辆车的警笛全部开启,一路穿行。
尖锐的警笛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车流让出一条路来,喇叭声也渐渐降低,直至消失。
到了卡车前,三辆警车也关停了警笛,将警车停在路边,六人赶紧下了车。
先前跟司机说话的那名执法人员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两名汉子愁眉苦脸地哭诉,所说内容与六人在通讯器里得知的一般无二。
“那现在怎么整?”他又问道。
两名汉子对视一眼,难为情道:“现在,只能把狗抓回去了。”
看着这满眼的臭狗,六个执法人员脸色一僵,最终还是一咬牙,应了下来。
“不过你这卡车堵在这里也不是事儿,先到旁边紧急停车停下,让车先过去,我们叫人手来帮你们抓狗。”
两名汉子忙不迭道谢点头,一人跟执法人员千恩万谢,一人跑去开车。
或许是紧张,开车的那人将车倒了好几米,车身刚好将三辆进车完全挡住。
发现操作失误后,卡车猛地停了下来。
这一停顿,车上的狗受到颠簸,纷纷叫唤起来。
而群狗的叫唤,似乎吵醒了睡在中间的一头大黄狗,大黄狗懒懒地一抬眼,喉咙里沉声闷吼了一声。
顿时,所有的狗都像是被阉了一般,夹着尾巴收声,臊眉耷眼地趴下了。
所有人惊讶地看去,只见群狗的中央,趴着一只小牛犊般的大小的黄狗,而黄狗的周围,是脏乱的栅栏中,唯一一片干净的区域。
“这狗……”
一人刚开口,那黄狗又是一声叫,顿时,那些悠哉散步的狗如同听到将令的士兵,齐刷刷地往回跑。
随后,一只接一只地往敞开的栅栏里跳。
不多时,所有的狗都乖乖地回到了栅栏里,那名汉子赶紧将笼锁重新锁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不会再松开之后,才抹了一把汗水。
“这也是肉狗?”一名执法人员张大嘴。
他旁边的摇头感叹道:“这哪是肉狗,分明是狗王!”
随后他道:“老板,这狗不一般啊,养着吧,别当肉狗给屠了。”
锁上笼子的汉子咧嘴一笑:“晓得嘞晓得嘞!”
六名执法人员在两名司机的千恩万谢中,上车离开了。
等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高速路两旁的小坡上走下。
同时,一辆不起眼的车从车流里开过来,停在两人身边,载着两人,飞速离去。
直到这时,大卡车才缓缓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