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张兮兮2025-06-12 10:123,247

入宫那日,顾君泽捏住我的下巴说:「赝品罢了。」

为了回到西洲,我可以穿上舞衣为寅朝军士助威。

我也可以忍受他在众人面前对我的羞辱。

后来,他却反问我:「你是没有心吗?」

心?

当然有。

只是心里从未有过他罢了。

1

周总管来的时候,我已经快睡着了。「娘娘,请跟老奴走一趟。」

承乾殿内,顾君泽浑身充满酒气地瘫坐在地上。

没有半分君王的样子。

看到我,他恍惚着笑了起来:「你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身上有我熟悉的羊羔酒香,是我们西洲送来的年奉。

我也是西洲来的。

是半年前送来寅朝和亲的西洲嫡公主。

那时寅朝的皇帝顾君泽遣了使臣来向父王提亲,说希望以和亲永缔两邦万世之好。

西洲多年来一直依附于寅朝。

所以,此次和亲不是商量,是寅朝皇帝下的旨意。

西洲不能拒绝。

入宫那日,顾君泽坐在床榻之上居高临下看着我。

帝王的肃杀之气萦绕在我周围。

半晌,他抬起我的下巴,令我直视他的眼睛。

「赝品罢了。」

语气中的轻视与厌恶让我心头一颤。

那夜,他在我身上疯狂索取。

烛火明灭,眼前一片黑暗,我沉默受着。

按照合约,再有三十年,我就可以回西洲了。

2

听宫中年老的嬷嬷说,顾君泽曾是太子时去过西洲。

并遇到了一位令他魂牵梦萦的姑娘。

只是那位姑娘后来就再未出现。

我沉默地跪在一旁,冷风透过窗户袭来,激得我打了个战栗。

比午夜的风更冷的是顾君泽的眼神,他已经清醒,正冷冷瞧着我。

然后打横抱起我便向床榻走去。

这一夜,我又做梦了。

梦到我还是西洲的小公主,骑着小红马在草原上奔驰,夕阳也被我远远甩在身后。

又梦到作为使臣的徐安行在王宫的大殿上宣读着和亲文书。

梦到父王紧锁的眉头和母后无声的泪水。

那是我第一次见徐安行,他透过王座后的重重屏风与偷听的我遥遥相望。

他长得可真好看呐,脸白净得如同上好的和田玉。

和亲途中,他克己复礼,不苟言笑,却总在危急时刻将我护在身后。

被狼群围困时,他舍命将我护下。

在我睹月思乡时,他学吹筚篥以解我的思乡之苦。

初入寅朝边境,他陪着我到处领略寅朝风光。

后来,他买下了我最喜爱的那支白玉簪,偷偷放在我的行囊中。

我以为他也是爱我的。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放弃家国百姓,与他做一对平凡夫妻。

所以在进宫前一日,我认真问他:「我不想嫁了,可以带我走吗?」

他却红了眼眶,最后拱手说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恕臣不可从命。」

然后就匆匆离开。

3

醒来的时候,我满脸都是泪水。

顾君泽还在熟睡中。

我起身梳洗,接过宫人提前准备的避子汤药,一口饮下后,随手将碗放在桌上。

门外周总管的声音遥遥传来:「皇上,时辰到了。」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是没醒。

这半年以来,顾君泽常常宠幸我,一时之间我可谓是风头无两,宠冠六宫。

朝中大臣和后宫妃嫔早已对我不满,纷纷上奏指责我这个西洲公主狐媚惑主。

正想得出神,顾君泽醒了。

他睁开眼睛,眼神渐渐清明。

看到床边坐着的我,眸子顿时渗出寒意。

我不是他的心上人,我不过是个赝品。

我伺候他穿上朝服,再恭敬地送他出门。

路过桌子时,他突然顿住,目光看向那个空碗。

「你就这么不想要朕的孩子?」

「这不是陛下希望的吗?」

他不会希望一个赝品怀上他的孩子的。

我也不想。

我孤身来到寅朝,三十年后也该孤身回到西洲。

不想与寅朝有任何的牵连。

他转过身,目光阴鸷,似乎要把我看出个洞来。

直到周总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皇上,该走了。」

他才拂袖而去。

4

宫中人多眼杂,皇上今早与我待到快上朝才匆匆离开,这事很快就传遍后宫。

我也懒得解释,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身上的青紫痕迹久久难以消散,我只能日日上妆遮住。

现在嫌累,索性也就不遮掩了。

有顾君泽的口谕,我也不需要去皇后那儿请安。

每日只是待在自己这四方天地中,深居简出。

只是今日,皇后在御花园组织了一场赏花宴,特邀后宫所有妃嫔赏花。

我没理由不去。

预料中的刁难很快就找上门了。

「乐嫔好手段呐,进宫这半年,皇上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我段位低,只得起身回道:「回汐妃娘娘,皇上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她却咄咄逼人:「怕不是你们西洲有啥狐媚主上的手段。」

在顾君泽的粗暴对待下已经活得够艰难,现在我没必要再隐忍。

我轻笑一声,回讽道:「再有手段也比不上汐妃娘娘您爬上龙床的手段高呐。」

周围嫔妃一听便笑开了。

宫中人都知道,汐妃当年不过是一个承乾殿洒扫的小宫女,却在皇上醉酒后爬上龙床,最后摇身一变成了汐贵人。

如今能爬上妃位,除了御花园跳舞、弹琴吸引皇上外,还听宫人说她床上功夫十分了得。

汐妃怒目圆睁瞪着我,我瞥向别处,只当没看见。

这时,容妃姗姗来迟。

她身娇体弱,平日里总是闭门不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而她与徐安行相似的眉眼让我止不住恍惚。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炙热,她向我望来,轻轻对我笑了一下。

5

从那天之后,皇上就再未召见过我。

后宫妃嫔连表面的和气也不装了,对着我颐指气使,趾高气扬模样令人生厌。

汐妃特意来我这儿,耀武扬威地转了一圈后,一把将我从西洲带来的筚篥扔在地上。

她现在圣眷正浓,我硬碰硬没有好结果,只能沉默地跪在庭院中。

直到后来,她大概也是觉得无趣,便不再来找我的茬了。

我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像个透明人一样。

不过,我倒希望就这么在宫中过完余生,不去争什么所谓的宠。

不再日日睡不安稳,也不用担心哪句话会惹着顾君泽。

寅朝人惯会拜高踩低那一套。

内务府偷偷减我的吃食用度,宫人们对我也没好气,甚至偷偷找关系去了别的宫当差。

我都只当看不见。

但容妃常常派小宫女给我送来各种用度,我不知道她是想拉拢我还是何意。

找在宫中多年的嬷嬷打听了一下。

原来她是徐安行的姐姐徐安容。

我不愿再与徐家再有关联,就把所有东西统统扔了出去。

直到这天,容妃终于来了。

她第一句便是说:「乐笙,对不起。」

她说徐安行同样对我情深意重,入宫前一天他不是不愿带我走,只是因为徐安容尚在皇上手中。

徐家当年也是高门大族,在几年前的党派之争中站错了队伍。

新帝顾君泽登基后,血洗了整个徐家。

徐丞相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那年的行刑场上,万民请愿留下徐家血脉。

最终顾君泽只留下了徐丞相的一双儿女,也就是徐安行和他姐姐徐安容。

为了挟制徐安行,顾君泽转身就把徐安容收进后宫作为人质。

……

容妃与我说了许多许多,我们喝了很多酒。

我似乎是醉了,满脸泪水,脑袋也不清楚。

恍惚中听见了宫女惶恐的问安声,转头看见一抹明黄消失在门口。

6

我不确定顾君泽听到了多少内容。

可以确定的是他又生气了。

听宫人说,顾君泽正在与大臣谋划攻打天驰国。

天驰和西洲一样都是寅朝的附属国。

「那天驰王真是不知好歹,他女儿能嫁给陛下那是几世的福分。」

「你瞧瞧人家西洲,说和亲不就乖乖把女儿送过来了。」

「可不是,只怕天驰要灭国咯。」

……

她们说得大声,生怕我听不见。

顾君泽登基五年来,做事残暴,雷厉风行,恶名在外。

当年父王母后也存了拒婚的心思。

只是,一旦开战,西洲全无胜算。

父王母后不舍,不想我多年后魂归异乡。

经过与寅朝的暗中对峙,用年奉翻倍的代价终于换来了三十年后让我回到西洲的合约。

正愣神时,好久未见到的周总管来了。

「乐嫔娘娘,皇上有请。」

敛下情绪,我跟着周总管出了宫门。

马车飞快往上京城的郊外驶去,我心下一沉。

这个方向去的是练武场,也就是军士们驻扎的地方。

到达中心最大的营帐外,里面传出将士们喝酒调笑的声音。

周总管示意我往里走,我的脚步却仿若千斤重,一步也动不了。

「进来。」

顾君泽冷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不再抱有侥幸,迈步往里走。

将士们分列两旁围坐,人人怀里都搂着一个军妓,喝着她们亲手喂的美酒。

嬉笑调戏,觥筹交错。

「听闻西洲女子能歌善舞,乐嫔不妨舞一曲给朕的将士们助助兴。」

我心头凝滞,一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这是想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

我下意识想逃。

可是这里是寅朝,无人会帮我。

顾君泽把玩着酒杯,淡漠道:「若爱妃不乐意,朕也不介意给西洲王送点礼。」

这句话如刀子般往我心口扎来。

我抿了抿唇,然后转身跟着周总管下去换舞衣。

才进场,四周令人发呕的眼神都死死黏在我身上。

赤足点地,血色罗裙翻飞旋转,裙摆处的铃铛叮当作响。

有个大胆的将领,满身酒意向我寻来,我只能借着舞步躲避。

但这在他人眼中看来更像是嬉闹挑逗。

眸光流转间,我却看到主位上的顾君泽脸色阴沉。

他眼中的寒意凝成数把刀子向我扎来。

才跳到一半,他厉喝声传来:「退下。」

我低头冷笑,这不是如你的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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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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