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撤到后山。”
李鱼定下心神,聚拢人马迅速依靠树林从密道返回山寨后山。
这条密道是他无意布下的闲棋,除了他只有死去的王春枝知晓。
等绕过层层荆棘,穿过各种陷阱障碍,李鱼终于带着仅剩的六百人来到后山脚下,多亏段浪身手了得,攀越上山顶,从那里释放吊篮,几百人这才陆续登上了顶峰,只是此时已经月上枝头,整座白牙山陷入黑夜笼罩。
“全毁了,那巨猴异常凶猛见人就杀,着实暴虐,我跟它斗了几个回合无法取胜,至于蓝少跟张大人,没有找到。”
段浪回来了,他夜行至冠风口山寨四处打探蓝少二人,可惜并无所获,但他描述的山寨惨况却让李鱼心如死灰。
十几年心血一朝丧。
人没了可以在聚拢,山寨没了那就彻底完蛋了。
“洪大戈,老夫与你势不两立!”李鱼愤然握拳,很快又有新的难题出现。
李鱼率领的这帮人连番奔跑,又是死里逃生翻山越岭,现在早已饿得不行,如果在不进食,等洪大戈追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全胜。
“段浪,你带着猎刀队的人去寨里弄些吃食。”李鱼无奈下还是选择让段浪去弄些食物,只是他脸色冷峻,手中的疾风剑已微微出鞘,警惕的环顾四周。
难道有人?
猎刀队将李鱼团团护住,他却不屑笑道;“无事,此处后山极为隐秘,不可能有人找……”
话没说完,前方有火把亮如长龙,放眼望去既然不下千众,而为首的正是骑乘變厄王猪刚鬣的洪大戈。
“李鱼,我的师爷嘞,你已经被包围,放弃抵抗才有一线生机!”
洪大戈嘹亮的声音传遍后山,让李鱼不禁倒吸口凉气。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么隐秘的山路,洪大戈是如何迅速找到。
李鱼脑海中浮现一道身影,猛惊道;“难道是他!”
扯过身边一人,李鱼仔细嗅嗅,闻到一股硝石味道。
那就没错,能让洪大戈快速定位自己,只有王野火天赋异禀的嗅觉。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这层关系,李鱼怅然一笑,果然大势已去。
而洪大戈那边,一百多人正拉满弓箭瞄准,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将李鱼等人射杀。
“诸位冠风口的弟兄请听我一说,李鱼这老匹夫狼子野心,八年前害死老寨主王春枝,独揽大权,排除异己!今时今日,他为了一己私欲勾结大汉官府,想要将诸位弟兄性命奉上,搏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实乃自私自利。”
“我洪大戈本是外人,不愿管这勾心斗角,可如今不同,我娶老寨主之女王羞妹为妻,便是这冠风口姑爷,岂能看着诸位兄弟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望诸位弟兄深明大义,切莫被这老匹夫迷惑,白白送了身家性命!”
洪大戈一席话说的慷慨大气,特别是老寨主之死与李鱼有关这条消息如同水入滚油瞬间沸腾。
“黄口小儿一派胡言,这等拙劣的离间计,老夫早在二十年前便用烂。不错,老夫承认倒是没看错你,不愧是身有功名的读书人,不枉老夫当初慧眼识珠向雷豹举荐你做日月潭二当家。只是你这厮不知好歹,狼心狗肺,雷豹待你甚厚,你却害他性命夺他基业。老夫为你搭媒牵线,受你无端侮辱,苍天若是有眼,必教你洪家小儿不得好死。”
李鱼的回复虽然语气低沉落魄,但字字诛心,一番连消带打,让周围弟兄安静不少,若非心中早有腹稿,洪大戈也会被牵住鼻子,此时却气定神闲道;“雷豹之死乃是其胞弟雷寅祸害,我日月潭弟兄自当明理,至于我与羞妹缘份早有注定,岂是靠你李鱼成就?再者你莫混淆视听,老儿,我且问你,勾结大汉蓝家,串通官府,你可有做过?”
“官府招安,本就是好事,何来勾结、串通,黄口小儿鼠目寸光,简直不可理喻!”
“那老子在问你,若这是官府伎俩,假意招安,实则围剿,你还有何话可说?不错,你李鱼出卖兄弟,自然可换得高官厚禄,但你身边弟兄了?跟着你活该去死?”洪大戈厉声反驳,不一会从他身后带上来两人,正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武宁郡府衙主薄张丰年,还有蓝家那位少爷。
“说吧,蓝少爷、张大人,你们跟李鱼究竟有何计策啊。”洪大戈用脚踹着二人,李鱼心中咯噔,长叹口气,整个人憔悴不少。
在洪大戈的催促下,二人迅速把跟李鱼勾结的计划全盘告知。
等李鱼借官府力量统一白牙山以后,他便会被任命为镇安县县令,到那时官府就会将所有案犯全部缉拿归案,从此白牙山将成为大汉朝布防边境的重镇。
不少冠风口的人都知道蓝少跟张丰年身份,对他所言自然深信不疑,同时看向李鱼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诸位弟兄,李鱼害死前任寨主王春枝,现在又要拿着你们性命去换锦绣前程,这种不义之辈真值得你们抛头颅洒热血吗?”
“不如,洪某给你们个建议!”
“放下你们手上的武器走过来,今晚好酒好肉管够,明儿一早,若是有人愿意留在冠风口,当奉王野火为主。即使不愿,想要离开这白牙山,洪某将奉上五两银子作为盘缠,绝不为难,若有违背誓言,当猪狗不如。”
洪大戈的话狠狠凿开李鱼身边人马的心防,在看到他并没有什么好说,终于有个人将兵器丢掉,快步投奔而去。而洪大戈也不食言,当场命人送来酒肉,一时间不断有人从冷漠的李鱼身边离开,转投洪大戈营下。
“哈哈……哈哈哈……”
众叛亲离下,李鱼仰天大笑,这时他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从洪大戈身后窜出一人,手持短刀就要扑上去,却被他一把抓住头上的冲天辫,正是王野火。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为我父母报仇。”王野火悲愤狂吼,却被洪大戈拽到一边,让侯良辰紧紧抱住。
“谁都可以说杀他,但是你不能。”
“凭什么,凭什么!”王野火连连怒吼,却被洪大戈一记手刀打昏。
“就凭我是你大哥,你姐夫,有些事就不能看着你去承受。”
洪大戈从王野火手中夺走短刀,大步往孤家寡人的李鱼走去。
“师爷,借一步说话?”
洪大戈与李鱼擦肩而过,两人来到山崖边上,呼啸的山风冷冽吹过,洪大戈身姿挺拔朝气勃勃,李鱼却是身形佝偻,似乎一下子苍老几十岁。
“我不让野火杀你,相信你明白原因。”
“子弑父,有违天道,这点,老夫必须承你情份。”
李鱼幽幽叹道,既然心知肚明。
这中间种种因由还得追溯八年前,洪大戈之所以知晓,得亏之前冠风口利用“明察秋毫”洞悉了李鱼一生经历。
原来很早以前,李鱼不过一寒门学子,饱读圣贤书却数次名落孙山。
他家境贫寒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考学,于是机缘巧合受县令邀请在县衙担任先生,做些文书工作。
数年时间,李鱼深谙公事之道,所作所为皆是认真考究深受县令器重,然而在无晋升机会让他很是痛苦,偶然间他撞破主薄与账房私吞赋税,原想告发,耐不住金钱诱惑最终沦为一丘之貉。
又过了一年,府郡闹饥荒,朝廷拨下银子,李鱼他们费尽心机落得千两,却被县令撞破。
几人恶向胆边生,知道贪污赈灾款这是杀头的大罪,仓促间李鱼砍死了对他器重有加的县令,几人分散逃亡。
在外颠沛流离数年,偶然机会,李鱼上了白牙山,那会冠风口寨主王春枝意气风发,为人重情重义深受弟兄爱戴。
李鱼投其所好,颠倒黑白,将经历说得凄苦些让王春枝很是动容,便让他在寨里做了个闲职。几年下来,李鱼渐渐站稳了脚跟,不安于现状的他把目光看准了一个人。
王春枝的夫人,姚兰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