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钟阿九抓着他来到一处僻静地停下,指着高墙下一处看不清的地方道:“从这出去,你跟着我。”说完她率先蹲下,拨开一片草丛,他方才看清此处是个被遮挡住的洞口,依稀能看到通向外面。
不料她刚要钻去,就听身后有人高声喝止:“何人?”
“我我我!”钟阿九连滚带爬直起身,来人一见是她,立马恭敬了,“当家的,您怎么在这?”
“没什么,随便转转,这洞口为何还未堵上?”她贼喊捉贼。
“这……”
“罢了,不必说了,你继续看守,但记得让人将这补了。”接着不等对方应声,又拉着叶文珩跑了。
叶文珩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觉她方才那副模样着实好笑,便问她:“你方才究竟是做什么?”
“哎呀!”她竟撒娇似的抱怨道:“我本想着不从大门出去,带你钻个狗洞,这样省得人尽皆知……搞半天还是被逮着了。”
这副模样看得他心中欢喜,笑问:“你身为寨主被逮到又能如何?”
“自然是有损威严!”她扔给他一个大白眼。
横竖要从正门出去,钟阿九索性大大方方牵了匹马,今夜值守的是老秀才,他看了看,什么都没问就挥手让人为他们开了门。
钟阿九一个纵身便上了马,拽住缰绳后将手递向叶文珩,“上来吧!”等了半晌却没动静,只听他有些支吾道:“我、我不太会骑。”
啊??居然还有不会骑马之人!钟阿九无言以对,叹了口气,俯低身子摸着马头说:“马儿马儿,你受累,跪下让他坐上来。”说完拍了拍马身,也不知这畜生是听懂的,还是如何,竟真的将前蹄跪了下来。
“上来吧叶公子!”她揶揄道。
他这才奋力跨坐上去,还未坐稳,马已突然起身,他被颠簸得重心不稳,左臂便被钟阿九一把捉住带到她腰前环住,“搂好了!”话音未落,她扬鞭挥下骏马便奔驰而去。
深夜的山谷静得出奇,耳旁只有马蹄疾驰的声响,叶文珩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顾不上看。两只胳膊紧紧环住钟阿九的腰,仿佛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一顿策马,不知过了多久待她逮住缰绳,将马勒停时,他只觉肚内翻江倒海般难受,匆匆忙忙跳下马来就吐了一阵。
钟阿九摇了摇头,自马鞍的背囊中取出水,递给他,他喝了两口漱漱,这才发现他们似乎停在一村庄外,不远处,灯火通明,仔细听还有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叶文珩原以为她说的下山是去靖州城,一时喜出望外,却不料她带他来的不过是山脚下的一个村子。
山南村在虎头山脚下,这里与靖州城分处虎头山的两面,每年八月节村里都要在最大的戏台连演三天,这里头除了寻常戏班唱打、还有走街串巷的小贩来摆夜市,这三天周边几个村的人都会聚集来此,可谓是除去除夕最开心的日子。
二人一路进去,沿途总多出许多羞怯的男女,有的并肩而行,有的挨在一起为姑娘挑一件首饰,有的虽然相隔两步,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眼中只有对方。
钟阿九牵着马,突然转过来笑嘻嘻的问他:“公子可有什么要送心上人的啊?”
叶文珩以拳遮掩轻咳了两声,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她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笑着挪开目光也不在意。
“这位相公,给你家娘子买个玩意戴吧!”才走着突然路边一个贩卖首饰的婆子将他们截住。
他低头一看,是些造型独特别样的簪子,颜色各异,正要伸手,那婆子赶忙递过来一个,“公子快看看,这可是别处没有的。”她眼珠子朝钟阿九一瞥,再把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上下那么一打量,心中有了底,立马恭维道:“我看公子不像山南村人,想必是别处大门大户的人家来这游玩的吧?”
钟阿九一眼就瞧出这婆子不是正经人,此刻也不言语,都是阎罗殿的鬼,想瞧她翻得出什么花。但见她要递东西过来,她伸手一拦,冲叶文珩颇有深意地说:“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想好了再看!”
“哎呀,瞧瞧也不打紧,你家娘子也太俭省了些!”婆子只顾攻克叶文珩,她见过那么多人,心里最是有数,这种书生模样的,身上银钱或许没有几两重,但总爱标榜骨头沉,这样的人只要你对他撒泼打滚一坑一个准。
偏偏瞌睡遇到枕头,这书呆子听不出钟阿九话里的深意,仍说:“老人家不容易,也不值什么,不如买她一个照顾一下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