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哪村的猎户?”
张发贵接着追问。
在凌峰的意料之中。
这年头人们的好奇心,使得每个人几乎没什么隐私。
一有啥事刨根问底,一夜之间传遍全村。
“说来话长,我明日再细细告诉您吧,现在我得回家吃饭,又累又饿的。”
凌峰把麻绳往院子地上一扔,转身离开。
这件事涉及罗二彪和银子,他不想节外生枝。
“哎大郎,你不用回家去吃,俺这里有饭。”
“让你巧云二嫂子给你煎四个荷包蛋,再做个蘑菇汤,很快的。”
张发贵挽留,“你吃完饭咱们点夜灯,连夜动手剥皮剖膛,老叔传你手艺。”
一听有四个荷包蛋,还有新鲜蘑菇汤,凌峰觉得这顿晚餐可行。
跟老叔张发贵学习剥皮手艺,这主意不错。
“那好吧,让三郎去我家,把芸儿叫过来,免得她挂念。”
他说着走进堂屋,把身上的竹篓弓箭等,一股脑儿卸下来放在门边。
张小倩端来一盆热水,他洗脸洗手。
厨房里,王巧云在张罗煎荷包蛋和饭菜。
张继科屁颠屁颠去凌家通知芸娘过来。
当芸娘跟着张发科兴高采烈走进张家时,院子里已点燃了带有灯罩的牛油灯。
张发贵正在磨刀石上霍霍。
凌峰则在堂屋的大木桌上大口吃饭,面前四个荷包蛋已下肚两个。
酒囊摆在桌上,他时不时还灌上几口。
就一天时间,凌峰就喜欢上了老烧锅。
喝烧酒能解乏提气,一点不假。
尤其是这种大冬天。
至于那股子酸涩味,已经忽略不计。
进院时芸娘从张继科嘴里了解到详情,她笑盈盈看了凌峰一眼,进厨房帮王巧云做蘑菇汤。
吃完饭,凌峰到院子里帮着张发贵准备屠宰工具。
刀具、吊架板凳等。
这时候,张家院门口围上来不少村民。
有啧啧称奇看热闹的,也有准备买肉吃的。
“张师傅,你家狍子肉卖吗,怎么卖?”
有人迫不及待地发问。
“当然卖啰,不可能自己吃啊。”
张发贵哼了一句,用嘴往旁边的凌峰呶了呶,沉声道:
“这只公狍是我侄儿凌大郎打猎来的,这事他作主。”
这下村民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凌家大郎打猎来的,这…难以置信啊?
村民们瞪大眼睛,又开始唏嘘起来。
“明天吧,就在这院子里卖。”
“卖肉诸事都有我家老叔负责,今晚只是剥皮取角剖肚。”
凌峰接下话题,轻飘飘开口说道。
顺便,把张发贵推到前面,既尊重前辈又是全权委托。
张发贵听了也觉得挺有面子,心里乐滋滋。
小子现在有点出息,没忘了老叔,算他有良心。
“大伙不用围着,都回家去吧,明天天大亮之后,就开始卖狍子肉。”
“买多买少随便大家,价格公道,放心吧,应该是过年每家都能吃到狍子肉。”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门口人群这才陆续散去。
狍子肉可是正经野味,肉质肉味比家养的猪肉鸡肉等,好吃多了。
马上临近过年,这种大型野生动物的肉放在过年,做个红闷狍子肉,这年才有滋有味。
村民人是离开了,但感叹声唏嘘声飘了过来。
“这个凌大郎越来越有本事了哦,上次打猎回来的,只是野兔山鸡。”
“这次竟打到狍子,还是大公狍。”
“人家才上山两次,每次都没落空,这运气在全村二十几家猎户中间,属于头号。”
“芸娘这丫头还被周家说成扫帚星,没想到她也挺旺家旺夫的哦。”
这话一出,话题就更多了。
一村妇掐着自家男人胳膊,埋怨:
“你也说老娘不旺家?你看凌大郎上山就能猎到东西,你也是猎户,怎么老是空手而归?”
“这叫运气,我要是碰见狍子,照样能射中猎到。”
那猎户辩称,“可小阴山上别说狍子,就是野兔山鸡也难遇见,凌大郎是运气好。”
“一次叫运气,可他每次都不落空,他家肉吃不完还能卖钱,这还叫运气好吗?”
那猎户招架不住婆娘的唠叨埋怨,只好回答:
“行了,我今晚回家准备,明天一大早上山,看能不能猎点野兔回来。”
石窑村一共有二十一家猎户,在一百三四十户的大村子里,比例并不算高。
主要原因是猎户需要在官府登记,每年要向官府多交一两银子。
这样,官府才允许你持有铁弓铁箭矢和猎刀。
一般农户,是绝对不允许。
家里除了菜刀和柴刀,有多余的尖刀和铁弓铁箭,属于犯法。
非法持有管制刀具和弓箭,一旦被官宦查获或举报,以谋逆罪坐牢,甚至于杀头。
尽管如此,绝大多数村民都是准猎户,利用上山砍柴之机,用竹弓竹箭射杀麻雀、斑鸠等小动物。
运气好也能射到被大雪困住的山鸡或野兔。
关键是小阴山不止石窑一个村,周边有六七家村庄。
这数百号人长年累月上小阴山打猎砍柴,山边缘的树木和动物越来越少。
尤其是动物,都集中到山的中心地带,或者逃到二阴山。
而这些地带,一般人不敢深入。
要去,也是成群结伙,极少单独行动。
随着腊月临近,大雪纷飞,大多猎户早就把弓箭,收了起来。
如今,瞧见凌大郎又打了只公狍回来,每个人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何况,家里婆娘唠唠叨叨个没完,男人也会被赶着上山。
等村民都走散了,芸娘和小倩过来关院门上闩,两姐妹这才近距离观看狍子。
芸娘仍有些难以置信,“大郎,这真是你一个人打的?”
“不是我个人打的,能把整头狍子给拖回来?”
凌峰没好气儿怼道。
他是不想让芸娘多嘴多舌,引得张家人七嘴八舌地瞎问。
尤其是老叔张发贵。
他心中的疑惑就是,帮着凌大郎补射这一箭,到底是谁?
有可能他还认识。
可既然同时射中猎物,按江湖规矩,得平分整只狍子才对。
可为什么让凌大郎独自拖了回来?
此时,张发贵的剥皮刀具,挂狍子的粗木杆子和铁钩,都准备完毕。
张继科在一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