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营训练得如火如荼,我不负众望,晕了三次。
凤大将军对下一视同仁,并不偏袒自己的妹妹,反而加紧操练。
女兵们武艺日益娴熟,有次北戎来犯,百人小队竟被女兵营全歼,震惊朝野。
凤大将军欣喜非常,又招募了一批半大不小的军中子弟来训练,名为「雏虎营」。
于是,萧永的鸽子飞向皇城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而皇帝的赏赐也越来越多,旨意里都是褒奖,将凤大将军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有次写得十分肉麻,竟然称呼凤大将军为「恩人」。
凤大将军心满意足,一心扑在军务上,倒是放松了对我「悲惨内院生活」的监管,已经好久没有招小玉去问话了,急得小玉老往我和林墨身前凑,直说自己闲得发霉。
我和林墨对视了一眼,最近蹁跹的脚步确实慢了些,我们得给她加把火了。
11.
从新婚之夜起就被顺王冷落的顺王妃重新获宠了。
这个爆炸性新闻在凤家军中传开了。
众人议论纷纷,而凤大将军,一如既往,第一时间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顺王妃背着人偷偷制出了一款香膏,敷在脸上能淡斑去疤,令肌肤完美无瑕。顺王素喜女子肌肤如玉,这不就被迷住了吗……」
小玉等了好久才有了这趟差事,珍惜得很,使出了浑身解数,把顺王妃引诱顺王的媚态讲得淋漓尽致。
凤大将军越听越气,挥退了还在饶舌的小玉。
「真是气人,凤于飞这贱人竟然用了凝香露的方子。那可是我翻遍古籍才找到的,自己都还没用过倒便宜了你!」
凤大将军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天还没亮,她便传下军令。
肌肤沾染香气,不便女兵们在战场上隐蔽。因此女兵营不得使用任何香膏香粉,违者军法处置。
军令如山,没了香膏,顺王妃又失宠了。
没几天,凤大将军的帅帐内却来了个不速之客,要求废了这条军令。
12.
凤家军中有四守备,两个是凤大将军从黑凤寨带出来的,另两个却是皇帝派来跟随凤大将军学习的。
要求废了这条军令的便是皇帝派来的东营守备徐晋。
据他说,他有个义女,是他死去同袍留下的女儿。
当时,敌人凶猛,同袍为了救他,抱着女儿引开了敌人,不慎双双滑落悬崖。
等到他找到父女俩人时,同袍已经死了,他的女儿却被父亲护住,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不过,滑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刮伤了脸,留下了疤痕。
因为这疤痕,他的义女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从顺王妃那拿到了香膏,润肤生肌,那疤痕渐渐淡了。
据顺王妃说,只要再抹三天,就能恢复如常。
徐守备阖家欢喜,谁知道这时候,凤大将军却传下军令,不准再使用香膏香粉。
他的义女自小乖巧懂事,不愿意让父亲为难,于是偷偷停用了香膏。
徐守备不忍义女功亏一篑,想着凤将军亲和善良,于是便来请求,让他义女再使用三天。
反正最近边关太平,女兵们都不用上战场。等义女肌肤恢复如常后,便永远不再使用,不会影响战事。
凤将军自然不同意,徐守备急了,将那无色无味的香膏摔在了凤将军面前,吹胡子瞪眼,甚至搬出了皇上。
可凤将军是何等样人,靠身先士卒铁血军规才换来了这赫赫战功,怎么会为小儿女事因私废公?皇上?在军规面前,皇上算什么?
徐守备因违反军规、咆哮帅帐被绑赴辕门,五十军鞭打得他血肉横飞。
徐守备义女被逐出女兵营成为军中最低等的打杂女使,而顺王妃也因牵涉此事,被罚操练加倍。
经此事,凤家军军威更盛,凡凤将军所指,兵士们一往无前。
入夜,黑巾蒙面的萧永偷偷看望了身受重伤的徐守备。
回来后,萧永帐内的烛火亮了一夜。烛火熄后,两只鸽子也再次飞向了皇城。
「王妃,你猜猜,在燕非凡眼里,这只骄傲的凤凰如今已经几分熟了?」
我手里烤着一只喷香的山鸡,横了一眼躺在榻上悠闲自得的男子,低声笑语。
「嗯,才刚五分熟,还得顺王殿下再加点火呢!」
13.
秋收之期已到,北戎那些野蛮人们经受不住金灿灿粮食的诱惑,再次派遣前锋营装扮成平民突袭凤家军营地。
凤将军再展神威,顺利擒住北戎前锋营大将军。
皇帝大喜,派遣宫中内侍来颁布赏赐,顺路带走战俘。
军中大开筵席,军中高级将领的家眷都被邀在内。
酒过半巡,一向能诗善画的顺王率先吟诗一首,贺凤帅大胜,颂皇上仁德。
军中众人啧啧称赞,凤将军也面上有光,赏了顺王夜明珠一枚。
顺王满面堆欢,回身竟把夜明珠往顺王妃手中一送,说道:
「放在你屋里,晚上写字画画,珠光映衬,更增丽色。」
凤将军见状,招了顺王夫妻上前,关切地说道:
「上次妹妹弄出香膏的事,害得徐守备挨打,听说回去以后你们两口子就闹了别扭。如今看到你们和好如初,我真是高兴极了。」
顺王看了一眼娇羞的顺王妃,嘴角溢出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这得多谢凤将军做的大媒啊,您的妹妹能歌善舞,才貌双全,与我琴瑟和谐,我怎么会与她闹别扭呢?」
凤将军一窒,低下头来,额角青筋蹦起,胸中恨意如野草蔓延。
「好你个凤于飞,竟然用我的绝世姿容和才艺去争宠,还让你在顺王府后院争赢了!
不过……在这军营里,这些玩意儿可不如我的一身好武艺和胸中万卷兵书有用。看我怎么收拾你!」
再抬起头时,凤将军又是平时那一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冷峻容颜。
她向来传旨的内侍一拱手,说道:「大人,枯坐无趣,不如趁这机会给大人来点热闹的吧?」
说着,她的眼睛斜斜看向了我,一脸恶意。
我用扇子掩住了脸,一脸无奈。
蹁跹,知道你爱看热闹,今儿我就让你多看看,毕竟以后你也没什么机会看热闹了。
14.
凤将军的确搞出了几分热闹。
她让身边侍立的女兵做了好些个阄儿,上面写着诗、书、歌、舞等诸多项。座上诸人轮流抓阄,抓到哪项就表演哪项的才艺。
谢守备醉书一首「捉贼歌」,虽然文句不甚优美,但颂圣之心溢于言表。内侍大喜,忙着要纸笔摘录下来带回京呈皇上御览。
刘守备的夫人高歌一曲「破阵乐」,慷慨激昂,清亮的女声中杀气缭绕。
就连平素稳重的凤将军也与众同乐,来了一段剑舞,剑锋雪亮,杀招频出,令人叹为观止,观舞诸人无不称颂护国大将军风姿卓绝。
群情激昂之时,放着阄儿的盅到了我的手里。
我一脸无措,一边已经有些醉意的顺王却揽着我的肩膀,高声笑道。
「王妃的鼓上舞飘飘欲仙,何不让大家一观?」
说完,竟然亲自上前,带着两名兵士将军营前的战鼓搬了进来。
鼓响,舞起,我英姿飒爽,众人啧啧称赞。
正当气氛大好,上座的凤将军却突然面色大变,一扬手,摔了酒杯。
「这是妖后飞燕掌上舞?靡靡之音,岂能出现在我大帐之上,足踏战鼓,更是对我凤家军的亵渎!」
我惊得掉下了鼓,顺王也一脸惶然,慌忙为我解释。
「大将军息怒啊!我家王妃此舞并非掌上舞,而是仿前朝杨国夫人的战舞啊!」
前朝杨国夫人,本为军中营妓,因飒爽英姿,不落俗媚的神气获得杨国公赏识,带在身边为侍妾。
杨国公与北戎战时,战况焦灼,夫人为鼓舞士气,于阵前作战舞,并亲自擂鼓鼓舞士兵,最终赢得了大战的胜利。
先皇大喜,赐号「杨国夫人」,大加赞赏,就连燕非凡也对杨国夫人极其欣赏,光悼亡诗就写了好几首。
「先皇与皇上对杨国夫人都赞赏不已,将军却对我家王妃跳的战舞如此污蔑,是想藐视皇命吗?」
凤大将军听到顺王说起藐视皇命,微微一怔,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加上她积威已久,满身的骄傲也不容许她推翻自己的所说的话。
于是一把推开顺王,高声喊道:
「来呀,顺王妃不敬军规,擅献妖妃娼妓之舞,判令军棍二十,幽居顺王府,不得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