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宁远堂。
裴知许应付完闹事的人,满身狼狈的冲回屋,却见海氏端坐在主位上,神情自若的喝着茶。
“人都走了?”听到动静,海氏抬眼瞥了眼人,随后缓缓将茶盏放在案上。
裴知许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黑了,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再没忍住。
他冷声质问道:“母亲,您到底怎么回事,那么多银子,打牌吊不过是消遣,这都快输了半个侯府家当了。”
“若不是这些债主今日闹上门,我还被蒙在鼓里,您必须说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怪他如此气愤,侯府虽算不得世家大族,可好歹也是豪门勋贵。
闹到今日的地步,恐怕不出半日,就得成整个京城的笑话,但事都发生了,又有什么办法。
那些讨债的,当然不会轻易离开,无非是他许了承诺,半月内会悉数填上这些窟窿。
再压上了永安侯府的名声,这才暂时中断了此次闹剧,但不代表此事就算完了,这笔钱他得查清楚。
“许儿,你还是太年轻了,眼皮子太浅,你真觉得我这么蠢,拖欠了如此多的银两?”
海氏摇了摇头,满脸运筹帷幄地说道:“我这是演戏,给你后宅的那位看呢!”
这怎么又牵扯上徐氏了?裴知许听得满头雾水,演什么戏需要搭上整个侯府的名声?
海氏见儿子如此蠢笨,面色也沉了下来,“你觉得面子值几两钱?你与徐氏闹到这一步,定是要和离的。
“可你曾想过,和离后偌大的侯府靠什么支撑?你那点俸禄嘛?滨州流放的苦日子,你还没过够?”
京城天子脚下,人情送往,那都是白花花的银两,裴府根基浅薄,哪里能经得住花销。
以往有徐氏用嫁妆做贴补,尚且能过得很体面,可若是和离了,以对方的性子,必然是会拿走所有的东西。
那些嫁妆既然入了侯府,那便是侯府的东西!
海氏说着心头大恨,上一回明明都要成功了,可自家儿子房里的荣氏,偏偏是个蠢货,平白让她失了算计。
如今,这场上门讨银的戏,就是她另外的打算。
“徐氏如今还未与你和离,我就还是她的婆母,我被人逼迫至此,上门求一求她这儿媳,有何不可?
“一家人荣辱与共,即便她再恨你我,也改变不了我们同在一条船的事实,她总不能看着我被人逼死!否则若是传扬出去,对她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如此,便是明目张胆的阳谋,徐氏要想名声,那就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气,掏出银钱帮自己还债。
而方才讨债的人,全都是自己安排的,搜刮来的银两自然是她的。
如此一经转手,不仅将儿媳的嫁妆,不动声色的洗成了侯府的私银,京城中人也不再有办法嚼舌根。
“母亲,就算如此,何必要搭上整个侯府的颜面?”
在听到母亲评判,自己与徐氏必定和离时,不知道为何,裴知许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不过,很快就压下去了,这样的算计,他的脑子如何都能想不出来,还是母亲聪明。
但既然都算计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把自己摘干净点?平白让外人看笑话。
“许儿,你以为母亲不想吗?可自己不入局,这戏终究是唱不热闹,你那好媳妇可没这么好对付。”
海氏说着眼中浮现出些许忌惮,她顿了顿道:“面子丢了,往后想办法再捡回来就是,可银子没那么好赚。
“我这一把年纪了,这些身外的虚名,原就是不太看中,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攥在手中,日子才能过踏实了。”
“是孩儿不争气,叫让母亲受累了。”裴知许没想到母亲为自己计量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付出那么多。
相比较而言,自己不过是被烂菜叶子、臭鸡蛋砸了几下,根本不足为道,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质问母亲......
裴知许眼睛不由得红了,旋即下跪朝人磕了两个头。
“傻孩子,你大哥如今进了宫,侯府就剩你一个独苗了,不为你还能为谁。
“地上凉,且快起来吧!”海氏摇了摇头,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眼下她虽然事事成算在胸,可还是不敢放松,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徐氏不愿意说出进宫的事。
她到底是养在太后膝下多年,又有父亲遗留下的恩典庇佑,没准真触动了那条弦。
如今,太后才是天下的掌权者,若是真生了偏袒之心,那就是他们侯府最大的灾难。
“不能再等了!”海氏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起了先下手的心思。
毕竟明知有问题,事情避无可避,那就先下手为强。
到时候事成定局,圣人便不会再轻易介入,因为当今的朝堂,并没有那么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