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萧衍之被烧死的消息一夜之间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茶楼里有了数个版本,有说自焚,有说他杀。
众人唏嘘不已,京城第一贵公子萧衍之,原本大好前景,全毁在一念之差。
那日从竹林回来后,林莞便病倒了,何三说是受了风寒,开了几服驱寒方。
林莞感觉自己烧的昏昏沉沉,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同样是一个秋风乍起的日子,她与萧衍之初见,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乍见之欢,却让她铭记了两世。
人群之中,她唯独只瞧见他一人,其他人和物仿佛都不存在。
再见时,是她去襄王府给长宁公主治病,长宁公主饱受头痛病的困扰,长久难以入眠。
治完病,长公主对于林清称赞有加,襄王爷更是给了一大堆赏赐,但唯独没有见到萧衍之。
临走时,她在院子里看见他,一身白衣,正看着一群小厮丫鬟轮流试图驯服一匹尥蹶子的黑马。
几个小厮拿着草料哄着昆仑,但这匹脾气不好的烈马总是不愿意让人拿住它的马嚼子,而萧衍之也只是冷淡看着,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人仰马翻,整个院子里面喧闹一片。
后来林莞才知道萧衍之并不是喜欢捉弄小厮们,只是喜欢看着这样的场景。
林莞拿起一旁的马鞭,对着昆仑便是“啪啪”数鞭,但大部分都落在了地上。
昆仑发出几声痛苦的嘶吼!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可是他们家少爷最心爱的宝贝马!
而萧衍之也露出错愕的神情,终于不再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模样。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狂躁不止的昆仑竟然安静了下来,而且可怜兮兮的呜咽了几声,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萧衍之。
林清把手中的马鞭放到一个小厮手中,微笑道:“记住,禽兽终归是禽兽,不能用对待人的方式对待禽兽。”
小厮吓得脸色一白,忙把手中的烫手山芋丢到地上。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丫头?竟然敢打我家公子最宝贝的马?”
砚九跑到林清身旁兴冲冲问道,言语之中不仅没有责怪之意,反而颇有欣赏之意,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彪悍”的女人。
“砚九,不可造次,她是林清姑娘。”萧衍之道,他亦多看了这个女子几眼,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的昆仑。
林清看着萧衍之,见他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似乎并没有责怪之意。
而且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这让她心中莫名有些欣喜。
“林清见过世子,适才唐突,还望世子莫见怪。”林清福了福身子。
萧衍之还礼:“林姑娘严重了,还未曾多谢林姑娘医好我母妃的头疾。”
“医者本份,世子不必过于挂怀。”林清微笑道。
世人都说世子爷生来孤傲,难以亲近,但那时林清并不这么想,她甚至觉得世子爷有些可爱。
“若我想见世子,可以来襄王府找你吗?”
临走前,林清在萧衍之耳边悄声问道。
萧衍之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定。
这句话被砚九听在耳朵里,连他这个整日里在花丛里摸爬滚打的人都觉得耳根有些发热,这女子可真是泼天的大胆!连他家公子这块冰山都敢调戏?!
自那以后,林清整个脑子里便只剩下了这一件事,她要嫁进襄王府,哪怕是做个侧妃也好,只要能让她日日看见他便好。
再后来,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林家嫡女拒绝了所有上门求亲的人,非萧世子不嫁。
而林清也没有反驳,她从来没有想过隐藏自己的真心。
第三面,林清穿着一身红衣,骑着一匹白马,闯入围猎场,策马扬鞭,回眸一笑百媚生。
萧衍之看着这个恣意妄为惊世骇俗的女子,心仿佛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既觉得有悖伦常,但隐隐又觉得有些羡慕和欣赏。
如花似玉,才貌双全,温柔娴淑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少,但林清却只有一个。
萧衍之从一开始的惊愕,到接受心生爱慕,再到失去,相对于林清从一开始便抛出所有满腔热情,他仿佛每一步都慢了一拍。
没等到看雪煮酒那日,林清便穿着红嫁衣进了沈府,从那开始,萧衍之便觉得这世间失了一个颜色,所有的红色都不如那日林清穿的嫁衣红的扎眼。
再到那日林清死了,一身的血,萧衍之这才意识到,他终于失去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姑娘,这辈子再无法得见,他才感觉到自己原来早已经爱入骨髓。
“小姐,喝药了。”
林莞慢慢睁开眼,前世今生恍若一梦,千帆过尽,世事皆已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