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莞从皇宫出来，便去了城北小楼。
菊香来开门，口中念念有词：一大念个天，木兆念个桃。
林莞一愣，这丫头什么时候还会认字了？
“谁教你的？”
菊香微微一笑：“小姐，还能是谁啊？”
林莞快走了几步，看见砚九已经能坐起来了。
砚九挣扎着从榻上爬了下来，给林莞重重磕了一头。
“砚九叩谢林姑娘的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你伤还没痊愈。”林莞道。
菊香把砚九扶回榻上，砚九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没有人比她更开心。
“林姑娘，有我家公子的消息吗？”砚九沙哑着嗓音问道。
林莞摇了摇头：“我已经让人在找了，只是还没有消息。”
砚九满脸期待化为失望：“多谢林姑娘。”
林莞听着砚九沙哑的嗓音，跟原来清脆的嗓音完全判若两人。
“你的声音？”
砚九下意识的摸了摸喉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口就变声了。”
“可能是伤了声带，你好好静养，按时服药，兴许后面能恢复。”林莞道。
砚九沉默，他倒不在乎声音能不能恢复，他只关心萧衍之到底是生是死，人在何方......
“菊香，你再去药铺拿些药。”林莞道。
菊香看了砚九一眼，然后道：“小姐，我承受的住。”
林莞叹了口气，菊香竟然看出她的心思来，她是怕等下砚九满脸的伤痕会吓到菊香，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毕竟还是个姑娘。
砚九闭上双眼。
林莞动作轻柔，开始拆纱布，随着纱布一圈一圈拆开，菊香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她开始隐隐约约能看见纱布下面纵横遍布的伤痕。
除了两只眼睛还跟从前一般，其他没有一块肉是完好的，菊香慢慢捂住嘴，拼命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林莞看了菊香一眼，她担心的一幕可能还是要发生了，即便是她这种“铁石心肠”，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也不免感到惊悚，更何况菊香。
林莞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菊香道：“你出去给我沏碗茶吧？”
菊香走出门去，一路跑进厨房。
林莞拆开最后一圈纱布，看着砚九这张面目全非的脸，伤口已然结痂，但看起来并没有好到哪去。
“林姑娘，能否给我一面铜镜？”砚九道。
林莞一愣，她在想怎么委婉的说明家里并没有铜镜，她知道砚九向来很注重自己的容貌，他全靠这张脸讨姑娘们的喜欢，要是看见此刻的脸，怕是会当场疯了。
“没有铜镜，你还是等伤好些再看吧。”
砚九淡淡一笑，嘴角扯到一块伤疤，整个人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菊香一进来便看见这个场面，忍不住手一抖，但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并没有方才那么失态。
“菊香，劳烦你帮我端一盆水来。”砚九道。
菊香不明所以，看了林莞一眼。
林莞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不给他看，绝对不会死心。
“去端吧。”
砚九看着水盆中陌生的脸，丑到天怒人怨的脸，眼神慢慢放大。
林莞和菊香紧张地看着砚九，随时等着他掀翻水盆。
砚九定定地看了几分钟，然后把水盆放到一旁，平静对着林莞和菊香道：“你们大惊小怪的，就是因为这些伤？”
林莞一愣，她大惊小怪？
菊香难以置信地看着砚九平静的脸庞，心道，这小子肯定在装，等下小姐走了，定然就露出本性了。
砚九倒不是在装，而是真觉得无所谓，相对于襄王府的巨变，毁容已经算小事了，况且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看着砚九那张脸，林莞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声音和容貌都发生了巨变，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小姐，您想到了什么？”菊香问道。
林莞面露喜色，她一直在想如果砚九伤好了，还是不能随意走动，满脸的伤疤在人群中太显眼，万一被官兵认出来，还是免不了被抓的命运。
“我想到一个好法子，让砚九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人生，自此世间再无砚九这个人。”
砚九和菊香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明白林莞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你换一张面孔，连你父母都认不出来，你可愿意？”林莞问道。
砚九苦笑一声，道：“林姑娘，我都成这样了，还能更难看吗？”
林莞也乐了，就砚九现在这幅模样，他爹娘也不见得能认出来。
其实菊香倒是不在乎砚九的长相，心里反而隐约有些开心，她感觉自己跟砚九越来越近。
“这个地方不能再留了，走吧。”
三人收拾好东西，清理完所有痕迹，坐上马车，趁着夜色离开了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