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尊神……尊重知识，认为古人的智慧并不比今人弱的主要原因是知识的断代，得不到保护和传承，而自己这个时代的人在将来同样也有可能成为‘古人’，因而即便不能将古人的知识完全挖掘出来，也至少不能让当代的知识断绝在自己的手上。”
邬月白讲述着琳琅书院的背景：“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觉悟来到了琳琅书院，可是总有那么一批对知识特别执著的人，怀抱着各种各样的求知欲来到了这里，并且收到这里的氛围感染，或许不都是好人，但他们最终都会认可知识传承的重要性——你所见到的，在这里的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对本家门派的知识研究到了一定境界，并且希望到达更高程度，和其他门派的知识融会贯通的人。”
妙阳闻言，低头思索了起来。
的确，在这样一个仙侠世界里面，琳琅书院这个存在实在是太过于像是学校这个概念了。
比起注重传承和集体性这个概念存在的宗门，琳琅书院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咱们来这里的时候被要求到‘老师要解答任何学生提问的问题’就是如此了，来到琳琅书院的本质就是用知识交换知识……虽然咱们是靠着上清莲华宗和子午神针谷的保荐书才得以进来这里的。”
邬月白揣着袖子，低头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弟子：“当然，你要是想要求取什么知识的话，也可以在这里找对应领域的老师，这里的人大多不吝啬自己的知识，这一点我还是十分认可的。”
“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一件事啦……”
妙阳眺望着一旁的木质走廊，抽了一下鼻子：“我哥……哼，花天圣那个混账究竟为什么要来到琳琅学宫……”
“……答案，我想应该并不难猜。”
付天晴叹息一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是阳明宗宗主的儿子，自然能拿你们的门派的武学和知识来作为门票进入琳琅学宫……用他所掌握的知识去交换一个在阳明宗找不到答案的东西……寻找一个他……或者说你们家族都很渴望得知的答案。”
“……嗯。”
妙阳轻声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明白邬月白的意思，实际上刚才听着邬月白所说的这些关于琳琅学宫的背景时，她大致也隐约有了些许猜测，之所以问一遍邬月白，无非也是内心不太愿意承认罢了。
这个曾经在自己年幼的时候送自己笔筒，想要弄瞎自己一双眼睛。
嫉妒自己的成就，曾经幼稚过，却又惨遭妖族毒手，被人替代，被人剥去了皮肤垂死挣扎的男人……
他来到这里所寻求的答案……无非就是关于他的母亲，妙阳的姨母。
姨母和母亲的灵魂相互融合的情况就连子午神针谷都束手无策，这些年来阳明宗在治疗姨母的事情上穷尽了一切办法。
并不是没有能够彻底治愈的方法，但这些手段无非就是直接消灭两个人灵魂的其中一方，将其无限削弱……并且不一定死的会是谁。
毫无疑问，不管是花天圣还是妙阳都不会接受这样跟赌博无异的治疗方案。
不管活下来的是哪个，他们都要背负亲手杀死另一方至亲的罪孽。
更何况真正能下达决断的人还是阳明宗的宗主，这两个灵魂的丈夫。
……
看妙阳表情陷入了阴霾，邬月白转移了话题：“花天圣来到这里，姑且不说他探求到了什么知识……看来他至少抓到了些许线索，因而才会上当受骗，最后落成了那个模样……那天你去见花天圣，他没跟你说什么么？”
“说了，说了很多……”
妙阳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但无非就是对我曾经的道歉……以及嘱咐，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落得了这般的模样，固然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可我也没办法不接受他的道歉嘛……听他说完了这些废话，接下来的就是劝告我不要来这里——他也不嫌自己说话跟放屁一样的，我怎么可能不来……”
听得出来，妙阳虽然嘴上骂的狠，但是对于这位兄长，心中的成见真的是已经少了很多。
邬月白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揉搓了一下妙阳的脑袋：“虽然不是打算让你去当什么圣人，但是他终究也只是幼稚糊涂了，原不原谅他你自有判断，可你得记着……你可是差点就见不到这个哥哥了。”
“……嘁，邬老板别向着他说话了。”
妙阳别过脸去，袖子却被人拽了拽，唐素粥抬头看着妙阳，攥着小拳头：“没关系，他欺负你，我，收拾。”
“……噗。”
妙阳见状哑然失笑，学着刚才邬月白的动作，也摸了摸比自己更矮小的唐素粥的脑袋：“好好好，我可要拜托你保护了。”
“……但是，不能，见不到。”
唐素粥抬着头，语气笃定的说到：“不管，怎么样。”
“嗯？就连小唐你也……”
妙阳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也明白过来，唐素粥本身是有个姐姐的，这个孩子会这么会这么说，想来也是想到了她那再也见不到的姐姐吧。
之前听邬月白提起过她姐姐的事情……
所谓的……执着于绝对正确，最后却将自己逼上绝路的人。
不知道小唐清不清楚她姐姐是事情啊……
“别担心啦小唐，别看我这个样子，好歹我也算半个成熟的大人咯。”
总不至于沦落到让唐素粥来替自己担心，妙阳笑了笑：“而且我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清楚，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祸害成这个样子，虽然我很讨厌这个家伙，但是自家人说到底也只能是让自家人欺负，若是有外人动他，我还是不答应的。”
“……”
唐素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还是紧紧地攥着妙阳的手。
邬月白在旁边插科打诨道：“不过虽说不需要她保护，之前制服那个妖族的时候，要是没有小唐，咱们怕是都遭了重，从这方面来说，小唐说保护你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