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地方坐坐了？药去年才给过你。”
少年的模样，老人的声音，相当违和的要素出现在了这位子午神针谷的百岁老人身上，沈施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面前的炉子，熄灭了炉子的火后起身，从边上抽出来了一个蒲团丢给了邬月白。
“坐吧，茶水没有，药汤管够。”
邬月白也没客气，接过蒲团放在地上，盘腿坐了上去，眼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人：“怎么觉得比之前年轻的更多了？你这老小子不会用药过猛了吧？”
“嗤，老夫只是天天跟童儿们一起生活，心态年轻了些，养颜丹这种东西上过八十岁之后就无用了。倒是你……又来找我，莫不是真元又回复了？”
说罢，沈施上下打量了几眼邬月白，摇了摇头：“你这一身看上去就跟个普通人没什么差异，别说凝元，就连炼体期的修为都没有……上次给你吃的散功粉已经是老夫这几年来的心血之作了，不可能管不到今天。”
“当然，当然，你炼的药我肯定放心，我来找你是为了白云舵的事儿。”
邬月白也不遮掩，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白云舵中最近有些人似乎想要搞点动静，我来问问你心里有没有数。”
沈施呵呵笑了笑：“你倒是好说，我们子午神针谷想来……什么？”
蓦然回过神来，少年模样的老人瞪大了眼睛，噗的吹了一口气出来：“你说什么？！你为了白云舵的事儿而来！？”
“嗯。”
“嘶……是老夫老糊涂了还是眼睛花了……坐在我面前的人分明是乌粥客栈的大掌柜，怎么会主动跟白云舵的事情牵扯上关系，怎么，你在边关待了五年，还是不放心？”
“哈，这次倒是事情主动找到我头上的。”
邬月白把妙阳来找自己的事情简单地跟沈施说了一遍，老人摸了摸脑袋，眯着眼睛，啧啧称奇。
“孽缘，孽缘啊……你躲不过，我说你是躲不过的吧。”
“得了，别跟个老神棍一样说什么孽缘，你是个医生又不是算命的。”
邬月白笑着骂了一句，沈施也哈哈大笑起来：“我笑你还是躲不过你的命，你这劳碌的家伙本以为自己能够散尽功力一身轻，到头来还不是被人牵着鼻子牵了回来，早劝你跟老夫一起在这草庐里安心炼炼药，养养神，你非是不听。”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边关的原因。”
邬月白扫兴的摇了摇头，沈施微微沉吟，朝着邬月白的身后看了一眼。
幽绿色的光芒充盈在老人的瞳孔内，房间里也开始散发出来一股淡淡而苦涩的药味，老人观察了片刻，发出了诶的一声：“怎么回事，那狐狸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她放心能让你单走了？”
“她有她的烂摊子要处理，嗨，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小辈现在有难，自己抹不开面子，还是要把麻烦推诿到我头上，我这东奔西跑的就是给两边的小辈解决麻烦，那狐狸哪里来的理由再拘束我的行动呢。”
“你们两个可真是，谁也别说谁了，一个个当年吵吵嚷嚷着说这个不管那个不管的，结果不还是如此。”
“好了，我今天找你来又不是专程叙旧，天义道盟里的内鬼你到底心里有数没有？”
“我们子午神针谷的行事原则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来是来者不拒，也不掺和，只闷着头管治病救人的事情，至于你的那些阴谋交易，我管不到，也不知道。”
“哦……”
“不过--”
沈施拖长了语调，他顿了一下说到：“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子午神针谷倒是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病人，我还挺在意的。”
“奇怪的病人……？”
“嗯，是个年轻后生，浑身是伤，脸也已经被人给毁容了看不出来身份，是我的一个弟子拼死转交给同门师兄照顾的。”
邬月白盘腿而坐，眉头紧皱：“脸被人毁容了啊……一般来说会这么做的不是情杀，就是狸猫换太子了，你们查出来这个人原本的身份了没？”
“没有，哪有那个闲工夫，我们也是花了好些日子才把那个年轻人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的，命保不保的住还是两码事，哪里有功夫管他是谁。倒是为了救他，我的一个弟子不知道涉身于怎样的险境之中，重伤及命，没能活下来，临死前说这个人非常重要，拜托一定要救活他。”
“非常重要……”
沈施从怀里取出来了一枚土灰色的丹丸放在掌心把玩着，提及自己弟子的逝去，老人那张年轻的脸上浮现些许哀伤，不过又很快笑了笑：
“这个消息我没跟子午神针谷之外的任何人说，病人也是被我秘密藏在后山的阵眼旁边，由我自己亲自去照料，人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不怎么爱说话。我对你们之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关心，只管我救我的人就是了，不过你要是有心思的话可以带着你去问问。”
“好。”
“那走吧，咱们现在就动身。”
老人站了起来，将土灰色的丹丸丢进了面前的丹炉里，重新点燃了丹炉的炉火，跨过蒲团，伸手拉起了邬月白。
邬月白扫了一眼铜炉，看着在炉子中微微晃动的灵光，呢喃了一句：“你还没放弃炼制它啊。”
“呵呵，上了年纪，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能不能炼出来都无所谓，好了，走了。”
沈施嗤笑一声：“怎么反倒是你磨磨唧唧的跟上了岁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