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老板。”
“嗯？”
邬月白看着收拾好心情，又洗了把脸，可却仍然掩饰不住脸上狼狈的小女孩，回应了她的呼唤：“怎么，晚饭没吃饱，我再给你弄点？”
“不是。”
妙阳摇了摇头：“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去阻拦前代舵主吗？”
邬月白沉吟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得出的结论是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或者是心机深沉的孩子，不想看见我死，或者是单纯的想要邀功。”
“哼哼，答案全错了。”
“哦？”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想，不过要看你愿不愿意说，不说就算了，我也没资格追问。”
“……只是当时的我觉得，这样的人，一定要跟他打一架才行。”
妙阳嗤嗤的笑了起来：“白云舵主，很帅哦，威风凛凛，玉树临风，是，不折不扣的帅哥……”
“不折不扣的帅哥跟想跟他干一仗似乎不搭边吧？”
被夸奖的有些肉麻的邬月白挠了挠自己的胳膊：“而且那时候不是蒙着眼么，大半个脸看不见，你是怎么知道那是个帅哥的。”
“靠感觉，帅又不一定是脸好看……哼，帅是我关注到那个舵主的前提条件，后来发现他很强，才下决心，长大后一定要跟他打一架的。”
“诶？”
这下，吃惊的轮到邬月白了，他没转过来其中的逻辑，哭笑不得的说到：“你这因果递进我还是没能理解，麻烦用人类可以理解的方式重新解释一下你的动机。”
妙阳眨了眨眼：“又帅又强的帅哥，把他打趴下了，娶回家过日子啊？”
那语气，要多理所当然就有多理所当然。
邬月白捂住了脸：“这恋爱观是你爹灌输给你的？”
“我爹只教我，看上了的男人就要用拳头揍到听话，然后才能带回家。”
“你那时候我记得也就十二三岁吧！？你爹教你这！？”
“我爹那人……”
“啊，对，你爹那人……”
邬月白跟妙阳同时陷入了沉默，两人面面相觑，却又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来。
妙阳擦掉了笑出来的眼泪，眨了眨眼，看着邬月白：“所以说，白云舵主对我来说算是初恋吧。”
“……十二三岁的初恋，可没有什么人是能成功的。”
“嗯，所以那个男人跑啦，我追到现在，没能找到。”
邬月白还是有些忍不住惊讶的问道：“那你爹知道你初恋对象是白云舵主吗？”
妙阳回以同样惊讶的表情；“呜哇，邬老板，难道你是那种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就会回去跟爹妈大肆宣扬的人吗？”
“我至少恋爱观不畸形啊……什么把喜欢的人揍到听话再开始喜欢……要不要考虑一下从你这一代开始改革阳明宗的恋爱教育啊？”
“是嘛？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妙阳不以为然的吐了吐舌头：“至少这样不吃亏啊，我要是当时强到能一拳把白云舵主干趴下，后面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邬月白也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感谢昊天神明在上，还好当时的白云舵主没走在大街上被他未来的继任者一拳头撂倒。”
“噗，现在看来，我再修炼个十年也不可能啦……到时候都变成老姑娘了，白云舵主就不稀罕了。”
“嗯……反正你那时候能一拳头把他干趴下嘛，选择权在你手上。”
“嘿嘿，借您吉言。”
说到这里，妙阳脸上的沮丧已经不见踪影了。
情绪的狂风暴雨似乎也顺带拔走了根植在心中多年的心病，妙阳只觉得浑身痛快，像是舒畅的洗完了一场热水澡一样。
……
……
“噫呀！我好多天没洗澡了，身上不会有怪味儿吧！？”
这才注意到这点的妙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神经兮兮的捏着自己的衣服反复确认。
邬月白也是哭笑不得：“放心吧，今天咱们就回去了，到时候让你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行了吧。”
“呼，还好还好，今天就…………嗯？今天！？”
“是啊，咱们当初说好的不就是今天回去吗？”
邬月白看着窗外的夜色：“等你回去睡一觉，睡踏实了之后再飞回去。”
“飞回……唔呕……”
一想到自己又要被绳子捆绑在飞鹰的脚上来上演一段高空拖拽，妙阳就觉得自己的肠胃在止不住的翻滚。
邬月白笑着安慰道：“小唐对你意见已经没那么大了，估计到时候你跟她坐在鹰背上，我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你自己……虽然已经习惯了邬老板你这神出鬼没的样子，但不要把跨越人界妖界境界线说的跟去村口厕所一样轻松啊。”
“嗯……”
邬月白挠了挠头，又补充道：“反正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吧，既然博……那个自称黑的人出现在你面前，那就说明她八成没掺和进来这次妖界的勾当和乱子，那几个老东西我挨个确认过一圈了，这次应该只是妖界的小打小闹而已。”
“这……这可不算小打小闹吧。”
妙阳不太能够理解邬月白对于麻烦的评级，邬月白也没有同她解释，只是看着窗外的月色，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在你心里，这是小打小闹才是最好吧，你有优先级更高的事情要做。”
“……邬掌柜……”
邬月白扭头看向妙阳，眯起了灰色的眸子：“焚烧了偷袭你的人的尸体……从看到那个尸坑，我就明白你差不多是想回去了……待在这里反而对你来说束手束脚吧。”
“……”
自己的意图很轻松的就被掌柜的看穿了。
该说不亏是前代掌舵，还是该欣喜自己的思维方式被对方理解了呢？
妙阳的心中略有些忐忑，邬月白看出了妙阳的不安，无奈的笑道：“你这怎么跟小女孩的日记让人偷看了去似的？现在的你不论做出怎样的决定，出发点都是为了人类大局，这是身为白云舵主该做的。”
他停顿了一下，指着自己：“不过我现在并不能完全代表人类的立场了，因而我不能允许你继续在妖界这样含混下去，今早的回到人类世界处理完那个白云舵主的事情吧，妖界的事情先往后放一放。”
“……你是要赶我走吗。”
妙阳的情绪又有些低落，她知道自己想要完全把黑锅甩给妖族的想法不光彩，但邬月白这样的驱赶还是让她心里有些许的难受。
她看着邬月白，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会回到天义盟……制衡他们……让他们不要过度干涉……也会查清七心堂里，到底是怎么流出来的那一批毒器，然后……请你，给我一些时间和信心，我会把他们处理好的……”
“干嘛要我给你时间和信心啊，你可是现在的白云舵主。”
邬月白无所谓的笑了笑，妙阳紧跟着辩解道：“现在的我可能还没有办法做到最好，我不像是您……不像是前代舵主那样，能够把这些门派玩弄于股掌之中，我的经验还不够，他们不服我，我不能直接对他们动手……所以，我眼下能做到的就只有这样的妥协……”
……
“这样啊。”
邬月白点了点头，神色严肃的说道：“既然这么说的话，我理解了。”
“诶？您，您不要会错意，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想要向我申请援助，对吧？”
“我，我没！？”
妙阳的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本能的觉得这是邬月白对她已经失望了的体现，她当然想要一个热恩把一切事情都做好，把天义盟的那群门派驯的服服帖帖的，可是她做不到，也没有那个能力。
“我只是想让您给我一些时间……回到人界，我会……”
“想到哪儿去了。”
邬月白却打断了妙阳的话，轻轻的用手食指叩打了一下桌子：“哪怕是前代舵主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看到有能力的人就去求助，看到值得信赖的人就去委托，这没什么不好，也是健全的处世之道，什么事情都让你自己一人做，下场除了变成个独断专权，不得人心的暴君外，就是变成一个四面讨好，身心疲惫的面条子。”
“所，所以……”
这一刻的妙阳就像是被老师批评了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六神无主的。
“所以，我帮你啊，你刚才不是已经向我求助了嘛……哦，应该说，你刚才很大声的让我向你道歉来着。”
“掌柜，您……”
“怎么？我做不到？”
“……不，不是。”
妙阳抽了抽嘴角，惶恐的神色渐渐消退，她轻声说道：“可您现在，只是一个边陲客栈的小老板啊，不是么……”
“……嗯……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提及这件事。”
邬月白抱着肩膀，表情也有些微妙。
“其实当初那个前代舵主在离开之前啊……是稍微给继任者留了一些后手的……以防继任者力不从心或者德不配位的时候用……”
“……啊？”
妙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呀，因为这些年你一直干得不错，所以就寻思着也用不上……”
邬月白尴尬的挠挠头，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所以说你这些年做得真的很不错。”
“……邬老板，等一切结束后，能在帮我一个忙吗？”
“嗯？”
“我们一起去天义盟把前代白云舵主的坟头给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