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凉风阵起,各府的王爷夫人也都陆续离开,喧闹了一整天的晏府,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安静了下来。
陆星晚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刚一回屋就滚到了床上,嘴里连声喊着,“夫君,这样的场合,以后可千万别再有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夫人,您的芳龄可是十七,一点都不老……”晏寒一边换着外衣,一边取笑道。
“这一世活了十七岁,还有上一世的呢……加起来我都是年近四五十的人了,还这么折腾我……”陆星晚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着。
“夫人在说些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说……”陆星晚心头一惊,忙搪塞道,“我是说,那个年近五十的礼部尚书夫人可太健谈了,拉着我就不松手了,虽然她说的那些话我都不感兴趣,但还是得陪着笑,笑了一天,我脸都僵了!”
晏寒咯咯笑道,“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像她外孙女吧,那么灵动可爱。”
此时正在喝茶润喉的陆星晚仿佛受了刺激,干咳了两声感叹道,“礼部尚书夫人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做奶奶了?”
“这是常事,夫人何须惊讶。”
常事?好吧,可能是自己时空错乱,颠倒不清了。
晏寒徐步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歪头冲她一笑,小心翼翼的道,“怎么,难不成夫人也想做外祖母?”
“我连儿子都没有呢,哪里就想做外祖母了!”
然而话一出口,立马察觉出哪里不对,再偷偷看看晏寒一脸得意的笑容,就知道自己又落入他的圈套中了,小脸一红,忙翻身躲进被子里去了。
外面敲门声起,胡珂小声的道,“陆大人正在库房里,请大人过去一趟。”
“知道了。”晏寒起身,整了整衣服,便去了库房。
他前脚刚走,铜雀就抱着一个精致大木盒猫着腰走了进来,嘴里喊道,“夫人夫人,您看看这份贺礼,当真是与众不同!”
“你这个丫头,真是闲不住,好容易宴席结束,你还不趁这会功夫赶紧打个盹休息休息,怎么又跑去偏厅,看那些金的银的。”
陆星晚对这些死物没什么兴趣,躺在床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甚是惬意。
“哎呀,夫人,我是去给你找好东西去了,你快来看看这个,当真是稀奇玩意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架不住铜雀的啰里啰嗦,絮絮叨叨,温知意也只好强打着精神,下床去给她捧捧场,不过刚一见那大木盒里的东西,两只眼睛顿时闪烁起了光芒。
这居然是一整套做西点用的厨具和模具!
另外还配有一套专门吃西餐用的刀叉,以及各种酱料。
“果然是稀奇玩意儿!”陆星晚捧在手里左看右看,这套器具不但做工精细,而且色泽鲜丽,在灯烛下闪着银光,握在手中沉甸甸的,想来材质必定不一般。
“这是谁送的?”陆星晚好奇道,“这个人怎么知道我做糕点,正缺这些东西,前些日子我跑遍了京都的各大商铺,都没找到。”
铜雀蹙眉,“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才在木盒子上面,看到了一张字条。”
“拿来我看看。”
接过字条一看,上面只写了两行小字,“遥祝芳辰,沈御贺上。”
沈御……怎么会是他。
一看到这两个字,陆星晚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被冷水浇灭,笑容也渐渐凝固在脸上,把这一应器具扔回盒里,冷冷道,“不管他送多么好的礼物,我都不会原谅他的,把这些东西丢进库房,不许再取出来。”
“夫人,您不是很喜欢吗,为何不留下使用?”铜雀不解道。
“拿走拿走!赶紧拿走!我看了就生气!”回身扑倒床上,又想起那日在万花楼里的情景,轩辕煜这个人,心思深沉,只怕将来与他会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后院库房里,晏寒轻声进了门,见陆父正盯着陛下御赐的那副画出神,再走近一看,他的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陆大人,找我何事。”
“晏寒,你说这幅画,是陛下所赐。”陆父沉声道。
“正是。”
“你可知,陛下为何要赐下此画。”
“不知。”
陆父在昏暗摇曳的烛火里,垂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洛神赋图,所描绘的,乃是神人相恋的故事,陛下御赐此图,只怕别有用意。”
陆父的话如芒刺在背,让晏寒着实的心惊了一下,白日里刚见到此画的时候,他也和那些王爷想的一样,以为是陛下为了笼络晏府才赏赐的。
但如今听陆父一讲,心里也隐隐的有些不安起来。
“陆大人所言,我自当谨记……”
“晏寒,虽然你跟随陛下身边多年,但毕竟年纪尚轻,对于先帝一朝的事,知道的,也不多……”陆父转过身,目光幽深的望着他。
不知是否是错觉,晏寒竟然从他眼眶中,读出了一种悲凉的意味。不便过于多问,只能立在一旁站着,陆父情绪平稳以后,才缓缓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晏寒,走吧,记住我的话,以后切不可让星晚进宫去……”
“是,我记住了。”
二人离开库房以后,目送着陆父渐行渐远的背影,晏寒也没有马上回屋去,而是独自顺着长廊慢慢走着,心中掂掇着陆父刚才的话,总觉得背后大有深意,并且事关紧要。
胡珂沿路找来,见他独立于冷月之下,忙把一身披风搭在他肩头,“大人,夜深露重,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胡珂,你来的正好,替我去查一件事。”
“大人请吩咐。”
晏寒俯身趴在他耳边,简单说了两句后,胡珂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了,“大人,此事非同儿戏啊,若是被陛下知道了……”
“你只管去办,只要小心一些就是了。”胡珂只得领命。
回屋之时,陆星晚已经扛不住睡魔侵扰,一个人睡的昏天暗地。晏寒脱去衣服,在她身边卧下,从背后轻轻揽住她的腰,闭眼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