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宴半个时辰后,晏府的大门被人轻声扣响,站在外面的三个人皆是容姿焕发,好好梳洗打理了一番,芸川和轩辕煜一左一右服侍在母亲长公主身边,管家忙飞身进去禀报,不多时,晏寒就带着陆星晚一起迎了出来。
长公主身份尊贵,虽然晏寒身为指挥使,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
“晏大人,今日是尊夫人生辰宴,承蒙邀约,本应按时赴宴的,无奈今天晨起觉得身子不适,故而来迟,还请晏大人不要怪罪。”长公主不愧是皇家公主,言谈举止之间,流露出一股自然而然的贵气与雍容。
晏寒淡淡一笑道,“长公主说的哪里话,既然来了,就快入席吧。”说罢,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星晚一见芸川,本来心中是有些高兴的,毕竟上次宫中花宴,众位妃嫔和贵妇当中,只有她一个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就算不熟识,也应该是半个朋友,便冲她微微点头笑了笑。
然而目光刚一转过轩辕煜的身上,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居然还有脸来自己的生辰宴,真是厚颜无耻,自己上次都把话说得这么坚决和难听了,他竟然还肯登门。
几个人各怀心事,僵持在府门外,最后还是芸川先开口打破了尴尬,上前两步挽着陆星晚的手道,“好了好了,客套话都说完了,我们还是进去吧,白白的站在这风口里做什么,我听见里面的戏已经开始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恩,好……”陆星晚勉强抿嘴笑了笑,同芸川一起进了府,晏寒引着长公主跟在她们身后,轩辕煜则独自一人,先是让管家把车上的贺礼拿下来,然后特地把一个盒子交给他。
“煜世子,这也是给我们夫人的贺礼吗?”管家搬着大大小小的物件问道。
“恩……只需要同这些贺礼放在一起就可以了。”
轩辕煜淡淡点头道。
西花厅里,一班从外面特地请来的小戏子已经开唱了,那些王公大臣,喝的酣畅,各位夫人小姐,也都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陆星晚应芸川的再三央求,落座在了她们这一桌,面对着轩辕煜,从头发丝到脚趾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难受的要命。
“晏夫人,上次宫中花宴,你做的那首词,实在是惊艳,不知最近可有新作?”芸川的目光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长公主拉着她的手,慈爱的道,“芸川,咱们今日是来给晏夫人祝贺生辰的,你怎么反倒要诗要词的,太没有规矩了。”又冲陆星晚笑道,“晏夫人不要见笑,我这个小女儿,不爱针线纺织,平日里就爱在这些诗书上下功夫……”
看着面前这位虽然年近四十,但风韵犹存的皇家公主,陆星晚心里有些感慨起来,又思及晏寒曾跟自己说的,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未满十八就战死沙场,丈夫又戍守边关,多年不归。
她一个人,数年如一日的操持着宁王府,还要照顾芸川和轩辕煜这一对儿女,着实令人感佩。
心中微微一动,斟满了一大杯酒,敬道,“长公主,我敬您一杯。”
这没头没脑的话,换了旁人肯定要斥责陆星晚没有规矩,不成体统了,不过长公主也是阅历丰富,心胸疏阔之人,端起酒杯轻笑一声,便饮了下去。
一直坐在席间没有说一句话的轩辕煜,已经喝完了半坛子酒,目光不经意划过陆星晚的灿烂笑颜,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与感伤。
自从与她相识以来,一桩桩一件件稀奇古怪却又惊险刺激的事,仍旧历历在目,若不是这个离奇的女子出现,他的人生恐怕还笼罩在一片灰暗的阴霾之下,整日只懂得替太子筹谋算计,鞍前马后。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厌倦了从前那种枯燥又阴暗的生活,他想重新活在太阳底下,跟陆星晚一样,畅快的大笑,随心顺意的生活。
袖笼中两张牛皮纸被他捏出了一层汗水,终是坚定了心志,缓缓的起身,离了席,往内院书房而去。
胡珂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拱手执礼道,“煜世子,我们大人正在里面等您。”
推门而入,只见晏寒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手里微握着一卷书,气定神闲。寂静无声的屋子里,从窗棂下的香炉中,笔直的冒出一缕轻烟,是檀香的味道。
胡珂替他们斟了茶,就退了出去。
“煜世子,请坐。”晏寒放下书卷,悠悠的抬起头,嘴角含笑。
但轩辕煜却不像他一样平静,眸色中略过一丝冷冽,“晏大人,今日是尊夫人的生辰宴,你怎么一个人躲到书房里偷闲,难道,不怕她生气吗。”
“外面有星晚一个人照顾就可以了,她虽然年纪尚轻,但不会失了礼数。”
听见晏寒如此亲昵的就可以喊出星晚两个字,他竟然有些羡慕。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那两杯茶上,“看来,晏大人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煜世子对当年兄长的死因,一直耿耿于怀,难道不是吗。”晏寒端过茶杯,轻抿一口,语调淡然,却足以勾起轩辕煜心中隐忍多年的怒火。
猛的一拍桌案,厉声道,“晏寒,亏你还有脸提起我兄长,当年若不是你,他也不会惨死在东海,连遗骨都没有找到!”
“煜世子以为,自己知道的真相,就是全部了吗。”晏寒冷冷的道。
轩辕煜一愣,双唇抿成一道坚硬的线条,“那你告诉我,全部的真相是什么,你有没有故意拖延驰援?有没有害我兄长陷入死地!”
“我没有。”三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从晏寒的嘴里坚定的吐出来。
这对于轩辕煜来说,当然是个天大的笑话,仰着脖子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锋利犹如刀子,“晏寒,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敢作敢当的英雄人物,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会为了掩饰自己的罪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兄长的死因,太子殿下早就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