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路榆就被门口处不停歇的撞击声吵醒了。
朦胧间，她看了看时间，——刚六点。
路榆又听着门口不休的敲门声，一股无名火直冲上脑门，她无语地揉揉头发，走到门口开了门。
“少爷。”路榆倚在门边，掀起眼皮看着打扮地像个花孔雀的楚鹤，“九点上戏，您知道现在几点吗？”
楚鹤一声时下最潮流的工装破洞裤，昨天受伤的脚好像全然不痛了一般，穿了一双崭新的板鞋，绽起笑颜看着她：“知道啊，六点。”
路榆气道：“六点你来吵吵什么呢？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吗？”
楚鹤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没办法，我一想到你就睡不着啊。”
“砰”得一声，路榆关上了门。
刚准备倒头就睡，楚鹤又在砰砰拍门，“姐姐，我饿了。”
“饿了吃饭。”路榆隔着门对着他喊。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吃。”楚鹤抠着门缝，声音骤然低沉委屈了起来，“昨晚赶飞机，就没有吃饭，我好饿。”
闭了闭眼，路榆揉揉昏沉的额角，知道再晾着他整栋楼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嚷嚷声。酒店隔音效果并不好，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风言风语。
“等会，别吵。”路榆扬声，门口的声音成功降了下去。
路榆飞快地换了一身衣服，刷牙洗漱，十分钟后，她再次打开了门，带上鸭舌帽，低声对楚鹤说：“走走走。”
楚鹤笑嘻嘻地戴上了鸭舌帽与墨镜，俨然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路榆瞥了他一眼，“不至于吧？大清早的。”
“姐姐，看来你还没有感受到我的魅力。”楚鹤突然高深莫测道。
路榆：“……”
“随你吧。”
酒店的级别不够，没有配置相应的早餐。早晨六点的街上只有寥寥几人，带着薄薄的晨雾，小城也慢慢苏醒，街边陆陆续续开起了小摊。
“你可以自己出来吃啊。”
“不要，小爷我才不吃这些路边摊。”楚鹤双手插兜，语气散漫。
路榆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几年前带你去吃路边摊你怎么没说。”
楚鹤轻咳一声，转头认真地看着她：“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
路榆半晌无言，过了很久，道：“那边的小笼包杨生说很好吃，我带你去吧。”
楚鹤眼中闪过一丝黯淡，还是顺从道：“好。”
Q市的面食很出名，这家更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香气，以及大厨语气洪亮的叫喊声。
因为人多，路榆去找了位置，并不知道身后的楚鹤并没有跟上来。
楚鹤独自来到点单台前，身长玉立，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俯视，道：“老板，两笼小笼包。”
人声鼎沸，楚带着口罩和帽子在其中尤其突兀，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因为带着口罩，他的声音显得很含糊，老板没听清，大嗓门喊出：“啥？”
楚鹤提高了声音：“两笼小笼包啊。”
老板还是没听见，又觉得楚鹤磨磨唧唧，抬眼看向他呛声道，“你说啥！？”
在看清楚鹤的打扮后，老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语带怀疑：“一个大小伙子说话咋不清不楚的？”
说着，又低声嘀咕了一句：“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这句话恰好落进了楚鹤的耳朵里，脾气一上来，他眉眼中涌上锋利的戾气，声音泛冷：“你怎么说话的啊？我招你惹你了？”
老板显然也不是啥好脾气的人，“我就这么说话了咋地？一个大老爷们穿得这样不伦不类，说话也含含糊糊，还带个大罩子挡住脸，你是见不得人咋地？”
“真是，耽误我赚钱。”
楚鹤显然被激怒了，本来拼命向前挤的人群就让他心生烦躁，老板说的话更让他心中怒意肆虐，他不声不响，一脚揣向旁边的小几。
狭小的店面被这一声巨响惊动，霎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这边。
路榆刚刚在里面的小间内找到位置，就被外间的声响惊动，她的心中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默默站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是楚鹤闯祸了。
前厅内，楚鹤冷冷站在一旁，他面前的老板眼中似乎能迸射出火苗，气氛剑拔弩张。
她的目光又飞速地在倒下的茶几和碎裂的瓷碗上拂过，心中隐隐有了数。
老板一身腱子肉，脸颊因为愤怒红得吓人，身后甚至跟着几个帮忙的伙计，看起来十分唬人。
而身材瘦削单薄的楚鹤，显得尤其弱不禁风，但看起来特别欠揍，眼里全是不屑和居高临下的鄙视。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路榆担心地直皱眉，怕楚鹤吃亏，她悄悄给杨生发了短信。
随即她自己走向前，好声好气地微笑道：“老板，你好。”
一个肤白唇红的美女突然走到面前，老板眼中的煞气缓和了一点点，“你哪位？有什么事待会说，我先收拾了这个孙子。”
“在沉水县这个地界，我就没见过敢在我地盘上撒野的人。”
路榆心中一沉，面上仍然保持着和善的笑意：“老板，我是他朋友。”
“这件事可能有点误会，我能不能……”路榆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耐烦的老板一把拂到一边，重心不稳，直接扑到了前面的蒸锅上。
手下意识扶住蒸锅，下一秒，“呲”得一声，路榆疼得整张脸都皱到一起。
事情发生的时间就在一瞬间，所有人来不及反应。
楚鹤眼中闪过巨大的惊慌，脑中一片空白，反应了好几秒才疾步走向前，双手颤抖地扶住路榆，看到她双手泛红，烫伤严重的地方甚至密密麻麻盘了几个水泡。
楚鹤眼中涌上狂怒的风暴，他猛然回头看向老板，狠戾的一脚直接踹过去：“我操你妈。”
他双眼因为愤怒而涌上深红，不管周围的劝告和拉扯，狠狠打着地上的人。
拉扯间，他精致的面容也全然露出。
杨生匆匆赶到，看到的就是这样兵荒马乱的一幕。
楚鹤拼命和地上周围的人厮打在一起，传来肉体碰撞的“砰砰”声，自己脸上，身上也挨了不少拳。
杨生拧眉，继续寻找着路榆，也恰巧看到了她烫得肿起的手。
这时，谁也不知道，角落里传来几声隐秘的咔嚓声，带着帽子的男人嘴角涌上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