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发现,最近沈淮初那小子对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
以往他说一句,沈淮初能呛三句,非要给他任务加满才能老实。除此之外,最让他不能忍受的一点是,每次路榆回来,沈淮初总能和他抢床位。
其余的就算了,这一点哪里能忍?
沈辞无数次觉得这小子是来克他的。他脾气从来不算好,但尽管如此,为着那张和路榆肖似的脸,还是无数次心软。
追根溯源,这变化还是从沈家回来后。
不仅他下班回来,那小子“哒哒哒”从房间跑出来,给他递水果盘,还给他捶背。到了晚上,甚至自觉地回房间睡觉,一句废话不说。
当然,这让他非常满意。
就是除此之外,沈淮初还总喜欢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爸爸。”
“嗯。”沈辞轻应一声,目光还没从电脑上移开。
“你幸福吗?”
“嗯?”沈辞转移视线,落在面前抱着桌腿的小人身上。
他大眼睛里,有些羞涩,还有些……沈辞不想把其归之为同情。
公司事情一大堆,哪怕回来都没有时间和路榆温存,倒是这小子跟着进了书房。
“沈淮初,你还是任务太少了。”沈辞凉凉笑了一声,不再理他,继续看着文件。
“爸爸,你不用假装坚强。”
沈辞:???
“这以前,我对你不太好。”
“也不对,有时候确实是你不对。”沈宝宝又蹙眉摇头,最后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我还能更包容你一些。”
“比如我和妈妈睡一天,你和妈妈睡一天,我们平分。”沈宝宝觉得自己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他是真的在和爸爸商量,尽管对于妈妈和谁睡这个问题,爸爸从来没有在乎过他的看法,他统统归之为不讲武德。
沈辞倏的偏头,将叽叽喳喳的小人一把提溜起来,往外面一放,随手关上了门。
沈宝宝:“……”
“妈妈。”
“嗯?”路榆正在房间看电视,知道儿子被沈辞丢出来了,有些好笑。
“你就惯着爸爸吧。”沈宝宝气呼呼地控诉。
路榆:???
“你说让宝宝多爱爸爸一点。”
“但爸爸根本不理解宝宝一番苦心,他无情他冷漠。”沈宝宝想起前几天王妈看得电视剧台词,里面一个阿姨不被理解后说出的台词。
路榆:?????
沈宝宝委屈地道出了刚刚发生的事。
路榆忍住没笑。
沈辞身边亲近的人太少,所以他极难被人接近,与此同时,对身边的人会抓得更紧。当时她是忧虑过,按照沈辞偏执过激的性格,能不能做一个称职的爸爸。
毕竟很多时候,他在她面前就像个小孩子。
但结果,是她做得还不如他。
沈宝宝是被沈辞看着长大的,衣食住行,包括现在强加于他身上的学习任务 ,都是沈辞一手安排的。沈辞对沈宝宝的爱,绝对不比她少。
就是沈宝宝有时候被逼委屈了,就会和沈辞对着来。
沈辞虽是冷着脸,但从来没有发过火,对沈宝宝的教育,他尽到了最大的耐心。
路榆有时候也心疼这么小就给沈宝宝安排这么多任务,沈辞却不以为然。
“他必须得学。他和我不一样,又或者说我不希望他和我一样。”沈辞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但又带着淡淡的温柔,“他应该要有绝佳的品行和让人信服的能力。”
这之后,对于沈辞对孩子的教育,路榆没有插过半句嘴。
所幸沈宝宝除了偶尔抱怨,大多时候并没什么不适。
“宝宝,以后这些事情体现在行动就行了啊。”路榆笑眯眯道:“你对爸爸的爱,他一定体会到了,只是害羞,不好意思说出来。”
沈宝宝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连续几天,沈淮初化身大孝子。每天就等着沈辞下班,接着喂水果,捶腿捶背服务一条龙。
就连爬床,也真的如他所说,隔一天来一次。
沈辞有些欣慰,他终于不用每天把小孩抱回房间了。
“你就让他在这睡呗。”路榆见沈辞又把沈宝宝抱走,想起每天早上沈宝宝委屈巴巴的表情包,心有不忍。
“不可能。”沈辞冷漠摇头,半干的头发垂在额前,看起来还像二十出头。
路榆嘴角翘了翘,“宝宝说你冷漠无情。”
“呵呵。”沈辞冷笑一声,“那小子最近太飘了。”
“我还能再冷漠无情一些。”
路榆挪了挪位置,顺势躺在沈辞怀里,手指在他挺翘的鼻梁上划过,“宝宝最近对你那么好,没感受出来吗?”
沈辞嘴角轻扬,又压了下去,轻哼一声,道:“还算他最近有点良心。”
“平时就是个麻烦精。”
沈辞手在路榆背后游走,气息也急促了些,“还是姐姐更会疼我一些。”他吻从路榆面上再到脖颈,声音喑哑:“你说是不是?”
路榆手指从他短发穿过,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又来了?”
沈辞哑着嗓子笑,“无论来多少次,我都沉溺其间。”
……
这时候气氛正好。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动静不小,由声音可以听出敲门人的愤怒。
路榆迷蒙间听见了声音,动作一顿,“宝宝好像在敲门。”
“不管他。”沈辞声音里满是欲念,还带着一丝无奈。
沈宝宝声音传了进来,“爸爸!你不讲信用,我们约好了的!我今天根本没睡着,就等着你露馅!”
本来旖旎的气氛,尽数消散,路榆甚至忍不住笑了。
沈辞:“……”
沈辞深深吐出一口气,翻身下床,黑着脸开了门。
“沈淮初,回房间睡觉。”
“我不!我们说好了的!”沈宝宝哽咽,他委屈,扒着门,不愿意走了。
沈辞咬牙切齿,最终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我快睡着了,不想换,明后天让你。”
将人哄走后,沈辞又黑着脸回来,路榆笑得不能自抑,眨着眼睛问:“明后天你真让宝宝来睡啊?”
“先不管他。”沈辞翻身上床,“我们继续。”
*
这几天,沈宝宝心情很好。
因为爸爸总算信守承诺了。她晚上枕着妈妈睡,早上又在妈妈怀中醒来,这滋味不要太好。
虽然梦中总感觉自己被抱来抱去,但他不愿想太多。
沈宝宝决定对爸爸再好一点。
他拿出了画笔,不再是一贯的妈妈,他红着脸画了三个人。
然后像是做了什么让人极度羞耻的事情一样,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对,没错,是他把爸爸画得太帅了,这根本不是他。
沈宝宝把那点羞涩归之于此。
正准备藏起来,身后传来爸爸悠悠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沈宝宝毕竟还小,道行不够,急急忙忙的动作被发现,手中的纸就被人轻飘飘抽走了。
“你这画的谁?”路榆沈淮初画得多了,他自然能看出来,旁边的小人自然是沈淮初自己,那右边那个脸歪嘴斜的人是谁?!
沈辞很不愿意承认是他自己。
“是爸爸。”沈宝宝脸红扑扑的,羞涩中带着些期待。
沈辞嘴角极其轻微地勾了勾。
“这张画画得不错,你继续忙。”
沈辞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觉得心尖轻飘飘的。
他好像很开心。
趁着沈宝宝没反应过来,他脚底打滑,极快地溜进了书房。
这幅画倒是用了不少心思。
沈辞呆呆地看了半天,最后抽出抽屉,拿出里面的密码盒。
里面细细密密的全是小玩意,还有他十四岁起,和路榆的所有照片,全都带着岁月的痕迹。
沈辞将画轻轻放了进去,却不经意在背面看到了一行小字。
“我爱爸爸妈妈,以后要保护他们。”
沈辞捏着纸的手指微颤,最后,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笑了。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