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榆睁大了眼睛,一瞬间甚至停止了呼吸。
从她的方向,左前方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发现她醒了,那个身影也没有动,像是静止一般。
路榆只觉得身影有些熟悉,但下一秒就否定了那种可能。沈辞在B市,眼前的人怎么可能是他?
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没有回答。
几秒后,身影移动了,向她靠近。
路榆揪紧了身下的被子,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不自觉往后退了些许。
这个动作不知怎么,像是触怒了男人,他一把上前,钳制住了路榆的手腕。
路榆拼命想往后退,可根本就是蜉蝣撼树,挣脱不掉半分。
“我要报警了。”路榆咬牙道。
身上的人依旧没说话,沉默地拉扯住她的手腕。
路榆绝望地闭眼,“你要干什么?我一定会告你的。”
下一秒,裹着纱布的手传来轻柔的触感,仿佛带着无限珍惜,“疼吗?”
听到声音,路榆倏的睁开了眼:“阿辞!”
“是我。”沈辞声音沙哑,掀起眼睑看着她。
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散去,接着路榆心中涌上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愤怒,不顾伤手,她一把捶在沈辞的肩膀上,喊:“沈辞!你干什么?!”
“为什么不出声大半夜吓人!”
沈辞沉默地按住她的手,“别打了,你手会疼。”
一天的情绪像是找了一个宣泄口,路榆眼眶通红,猛地把他推开,拿起被子盖过头。
沈辞眼睫微垂,掀起了她的被子,长腿微抬,跨上了床,接着双腿收起,宽阔的身影整个将路榆笼罩在内。
路榆错愕地看着她,“你干什么?”缓过劲来,她才觉得今天的沈辞异常不对劲,沉默阴翳,让人捉摸不透。
沈辞缓缓凑近,深邃眉眼离路榆越来越近,漆黑的眼睛像是寒潭般深不可测,看着她一动不动。
路榆被他看得直发毛,又推了他一把,“起开。”
沈辞置若罔闻,依旧不断轻柔地摩挲路榆的手,靠得越来越近,近到呼吸已经喷薄到路榆的脖颈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这样反常,路榆心里开始发慌,脑中那种一直回避或者说想都不敢想的念头突突冒了出来,她的额上起了一阵冷汗。
沈辞的脸深深埋在路榆的脖颈内,吸了一口气,低声喃喃:“路榆。”
“你叫我什么?”
沈辞撑起手,离远了些许,痴迷的目光在她脸上一遍遍逡巡,“路榆。”
对上这样的眼神,路榆心中那种可怕的猜测更加深刻,她煞白了脸色,“阿辞,你好好说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不要吓我。”
沈辞不说话,只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一遍遍轻吻,低声问:“告诉我,和楚鹤怎么回事?”
路榆微微眯起眼,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那种最诚挚的亲近感没有了,有的只是一种万劫不复的失重感,像是最后一片温暖也开始变质。
她轻声开口:“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沈辞低低笑了,窗外倾泻的月光和路灯让路榆看清楚了他通红的眼睛,只听他缓声道:“你会不会觉得很恶心?”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不停地抚摸着那张让他痴狂的脸,“姐姐,不。”
他嘲讽地笑笑,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愫,“路榆,我爱你。”
“不是弟弟对姐姐。”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又染上浓重的哀伤,“不要和楚鹤在一起,嗯?”
路榆的视线都开始涣散了,她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她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这到底是什么魔幻的发展?
她偏头,躲开沈辞的视线,嘴唇嗡动,细看还有些颤抖,“阿辞,你…不要开玩笑。”
沈辞直接掰过她的头,让他直视她的眼睛,仍自顾自说着,“我嫉妒得快要疯了。”
他又重新埋下头,不敢再看路榆眼中的迷茫与冷漠,将她抱得更紧,一遍遍哀求,“姐姐,不要他要我好不好?”
“你疼疼我吧。”
路榆心中涌上巨大的罪恶感,甚至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那种复杂的心情甚至不能用言语来表明。她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暗示,或者没有给沈辞正确的情感引导,以至于他会起这样的心思。
看到面前埋首的少年,她还是舍不得说出过重的话,但要她像以前那样亲近他,也是不可能的了。
路榆眼神空洞,良久,都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她拍了拍沈辞的肩膀,“起来吧。”
“阿辞,你还小,接触的女生又太少,所以可能分不清什么是依赖和爱。”
“不……”沈辞否认,话还没说完,路榆竖起一只手指放在他唇前,“听我说。”
“今天这些话,姐姐就当没听过。”路榆舒展开眉头,“我们阿辞还太小了,又没谈过恋爱,今天看到那些新闻一定是一时冲动。”
“我原谅你了。”路榆又加了一句,“以后不要再说了哦。”说着,她像是逃避般转移了视线。
沈辞愣愣地看着她,眼中是难以言说的哀伤,那双漂亮的眸子依旧是一动不动盯着她,像是看穿了一切。
路榆脸上的微笑快要维持不住,连眼神也开始躲闪。
“放开我吧。”
沈辞不动。
“放开我。”路榆再次道。
沈辞面无表情,下颌线崩得紧紧,双臂像是钢铁一般将路榆再次搂紧,垂头在她耳畔道:“我很清楚我的感情。”
“我不能容忍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语调已经哽咽,又带着丝丝绝望。
路榆面色苍白,听着他在自己耳边执拗地强调,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殆尽。
她该怎么办?她还有什么?
这个家还能存在吗?还能有人可以无条件依赖和相信吗?
她该拿沈辞怎么办?
路榆红了眼睛,一句回应也没有。
见身下人没有任何声音,显然是无声的拒绝和抗拒,沈辞眼睛湿润,像是一只绝望的小兽,声音沙哑而彷徨,“你是我的……”
路榆感受到了脖颈处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