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榆赶到时，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周沫沉着脸，李成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
正不明所以时，李成看着她，温声道：“小路啊，你说说，如果让你来演顾婉心，今天的戏怎么演？”
这话一出，路榆心中就暗道不妙，陷入了两难之中。
李成这话听着无害，像是对她的赏识，但同时也将她投入了极大的矛盾中。
思索了好几秒，路榆还是决定认真回答。不为别的，就为李成赏识她，更为了演员的职责。
她声音平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问心》的原著和剧本我都翻看过多次，对主要角色的人设稍微有一点点见解。”
“顾婉心，秀外慧中，沉默坚强，同时心中不乏善意。她对萧澈的爱是绵长而深沉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契机，她大概永远也不会说出爱慕之心。”
李成托腮认真地听着，“继续。”
“所以，今天这场戏，顾婉心在碰到萧澈带着姬闻这样张扬任性的女子时，第一反应应该是隐忍的伤心，眼神闪烁而哀伤；第二在面对姬闻这种在外人眼里“放荡”的要求时，她心中会闪过不甘，为什么萧澈会亲近这样的女子？于是到嘴的斥责脱口而出。”
“但我认为，”路榆语气一转，“顾婉心这样的女子，说话的语气和神情，终究不会是尖利而刻薄的，她对姬闻的斥责，除了吃醋的怒火，更多的还是对一个女子提点，希望她能自珍自重。”
说完这一番话，路榆做了总结：“所以，今天的重点在于怎么演出顾婉心的隐忍、不甘、哀伤外加一种不敢外露的汹涌的深情。”
李成原本还带着怒火的眼眸平息了，看向路榆的眼神越来越平和，“很好。”
话毕，他看在一旁的周沫，看她依旧是满脸冰霜，不满地拧眉：“该怎么演，听到了吗？”
周沫脸上的肌肉都因为僵硬而微微发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怒气，半晌，她缓和了神色，掩去眼中的冰冷，一字一顿道：“知道了，李导。”
随即，她意味不明的眼神轻扫向一旁的路榆，淡淡道：“谢谢你啊，路榆。”
“给我这么多指点。”
这般语气，傻子都能听出来周沫的冷淡和不满，不过是碍着李成在场，没有发作出来罢了。
路榆心中门清，轻笑着回答：“不客气啊。”
来啊，一起演戏啊。
“行了。都散了吧。”李成发话，最后又意有所指地提点了一句：“记住自己的身份，到底是演员还是花瓶。”
路榆落后周沫一段距离，不快不慢地走着，不愿上前触霉头。
不过，周沫的火气显然没有发完，她突然转身，反问：“你很得意，对吧？”
路榆微笑回答：“还可以。”
显然没想到是这种答复，周沫气笑了，尖利眼神看向她：“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周沫入圈十年，最讨厌的就是不靠自己，凡事靠潜规则上位的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继续道：“尹月活该倒了大霉，只因背后金主不如你，被人挖了出来。”
“现在野心不小，还想和我一争高下了？”周沫昂首，满眼嘲讽。
路榆脸上笑容渐消。有些一直没有深思或者选择性回避的东西在脑中回现。一个人这样认为她有问题，姑且可以认为是谣传；如果大家都这么认为呢？
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真的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全部靠巧合和努力就成功渡过的吗？
压下心中的疑窦，路榆没有再和周沫争口舌之快的欲望，淡淡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等等！”周沫还想说什么，可路榆早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见路榆给她甩脸色，周沫表情怨愤，可她因为穿着戏服的原因没有路榆走的快，只能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路榆走远。
半小时后。
路榆卸完妆坐上了车，杨生一如既往地周到和贴心。
可原本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在她眼里都好像是某种佐证——有人在暗中帮她，就连杨生的来路也成了问题。
大到微博热搜，公司解约，小到机场包的车，这些种种，似乎真的不能用运气二字简单概括。
是谁？路榆脑中飞速运转，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是楚鹤。
会不会是他为了表示诚意，暗中做了这么多？
这个猜测让她无比沮丧。原来，很多她以为的靠努力，靠别人的认可，都不是真的。
这个世道，还是金钱权势当道。
这时，电话响了。
路榆看了一眼来电人，有些奇怪。她知道楚鹤最近很忙，戏份要最后拍，李成导演前天还在片场抱怨楚鹤耍大牌。
又想到刚刚的猜测，路榆接通了电话。
楚鹤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不自觉的依赖：“姐姐，今天还没下戏啊？我刚到酒店。”
还没等路榆说话，那边又传来了动静。像是杯子掉下地的声响，伴随着楚鹤的呼痛声：“哎呀！我去，这什么破地方，倒个开水水杯就炸了。”
“疼死我了。”
路榆有些担心，问道：“有没有什么事？”
“脚，脚出血了。”楚鹤平时最金贵了，少爷脾气一上来，嚷嚷道：“姐姐，你快回来看看我。”
“我脚好疼。”
听他声音，路榆以为真的很严重，拧眉道：“我快到了快到了。你要真的很严重，就叫救护车。”
“不要，我要等你来。”
想了想，还有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路榆没再多说，应了声。
车内很安静，楚鹤那边动静又很大，于是电话里的声音杨生能听个大半，他暗暗握紧了把着方向盘的手。
杨生脑中思绪万千。电话里的人他知道，是小沈总的一号情敌。楚鹤家庭背景深厚，但经济公司在沈氏名下。小沈总早就想把他换掉了，又按暗搓搓给他安排了巨多的公告，目的就是为了把他和路榆岔开。
结果，好家伙，楚鹤这小子生命力顽强，硬是推掉了通告，和团队翻脸，一个人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拍戏。
一上来就是撒娇加苦肉计。
杨生又在心中为沈辞捏了把汗。
敌方攻势凶猛，我军仍需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