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是沈辞做的三菜一汤。
本来是四菜,但那个最简单的炒生菜在路榆的掌勺下,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垃圾桶里。
路榆闷闷地戳着米饭,原本的兴致冲冲全部被浇了个干净。
她心中也堵得很,怎么她就这么没用?
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升起一种自我认知——她就是个什么也做不好的废物。
而沈辞,什么都做得比她好。或者说,沈辞的优秀程度是她今生也绝无仅有的高度。
这个巨大的心理落差她从一开始就能预见,但从未想过,仅仅通过做饭这一件小事也能让她产生这样大的挫败感。
今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多……这个声音不断在她耳中盘旋。
路榆的脸色越来越白,碗中的米粒也被她不停磋磨而一粒没有进嘴,沈辞一直注意着她的脸色,脸色也渐渐变白,“我是不是…”
“吓着你了?”
“对不起。”沈辞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睛注视到上面几个被油烫出的几个红点,懊恼无比,“我刚刚没注意到。”
路榆自己都没发现,往后缩了缩手,道:“我没事。”她心中有事,失落感和酸涩感不断冲击着心脏,就连口中的饭也变得苦涩。
沈辞之后都没有说话,快速吃完了饭,一声不吭地拿了药膏拉过路榆的手臂就给她涂抹。
两人的氛围突然就沉默了起来。
沈辞脸色平静,路榆默默将手伸直给他,眼睫低垂。
他的动作很轻,但渐渐的,路榆发现沈辞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痛感传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沈辞像是突然回过神般,放松了力道,“对不起。”
路榆眼光一扫,突然看见他的右手手臂上星星点点也全是红红的印子,比她可严重多了。
“你别管我了,看看你自己!”路榆指着沈辞的手臂,惊呼出声,心中的愧疚与自责压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沈辞面容平静,“小事。”
路榆终于发现他情绪不对劲,“你怎么了?”说完,她捧起沈辞的手,蘸过药膏,看到上面红通通一片,心疼地皱起眉头。
“姐姐心疼我的时候就不会想别人了吧。”
“嗯?”路榆突然抬眼看她,“想谁?”
“程哲宇。”沈辞肤色极白,垂下眼睫的时候看起来极其无辜且可怜,“你是不是还在想他。”
路榆倒着实纳闷了一会,沈辞对她到底是有多不放心,才会这样时时刻刻为这些事情伤神。
路榆突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和沈辞之间的问题太多了。
“我怎么可能在你面前想别人。”路榆轻轻在沈辞的伤口上吹着气,动作尽量轻柔。
沈辞几乎是片刻就笑了,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容光焕发。
路榆见他这样,忍不住打趣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沈辞灼灼目光看着她。
路榆也轻轻扬起笑容,心里那些沮丧和失落暂时隐藏了起来。
心里那些话她说不出口。
沈辞大概不能理解她的顾虑和越来越盛的自卑感, 她自己要保持清醒。
如果还要坚持和沈辞走下去,那她自己必须越来越优秀,优秀到她自己觉得可以和沈辞比肩。
饭后,路榆极力要求洗了碗。
沈辞一开始自是不愿,路榆直接越过他道:“如果你还把我当姐姐,这碗我确实可以不洗了。”
这话一出,沈辞先是愣了好几秒,接下来扑到路榆背后,期期艾艾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终于自己承认是我的……”
“别,你懂那个意思就行,别说出来了。”路榆连忙打断,生怕沈辞说出什么让她接受无能的话。
“可是如果是我的……”沈辞突然从背后环抱住她,低声道:“宝贝。”
“那我更不会让她做了。”
“是姐姐自己之前叫我要疼老婆的。”沈辞笑得胸腔都在轻震,从路榆手中抽过了碗,“所以我来。”
“我是说过这话,但谁能想到是我自己……”
沈辞打开水龙头,黑得看不见一丝杂质的眼睛直直盯着留下的水。
哔哔水声中,路榆听到他轻声道:“在我这里,从来都是你。”
路榆突然就失了声,不知道说什么。在感情这上面,从来都是沈辞步步为营,她理所当然地占据着主导地位。
沈辞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的不确定。
她突然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地说出了第一句情话,“在我这里,以后也是你。”
“砰”得一声,沈辞手剧烈一抖,碗顺势就滑进水池中,带来一声巨响。
路榆看到沈辞缓缓偏过头看着她,眼睛已经发红,细看竟然有些发狠。
“路榆。”他缓声道,声音哑而沉,“以后这种话少说。”
“啊?”路榆自己都是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现在沈辞叫她少说,她心中更加窘迫。
“是不是有点土?”路榆犹疑问,看着沈辞漆黑发亮的眼睛,有种无处遁形的难堪,她泄气道:“那我以后不说了!”
沈辞看起来很平静,一丝不苟地搓洗手,动作缓慢而优雅。
路榆都摸不准他要干什么,下一秒,她就被扣在锅台上,沈辞越靠越近,“我能亲你吗?”
又来!路榆觉得此刻的发展完全超过了她那点浅陋的情商,根本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心中气闷,嘴上也没好气:“去去去。”
“不是让我少说吗?还想来这个?走开走……”
沈辞耐心告罄直接上前堵住了那张殷红而喋喋不休的红唇。
那张他在过去四年用眼睛描摹过无数次的、暗沉深夜里最美丽的梦。
此刻他终于可以肆意占有,征伐,在片领地上染上他的气息,也只能有他的气息。
这次他第三次亲她,也是今天第二次。
怎么这么频繁。
路榆感觉自己心中有个小人,正捂着脸疯狂尖叫奔跑。
这次的吻相比前一次的柔和了许多,但路榆就是感受到了这之下更加汹涌的暗潮,带着暗欲的腥气。
他的唇还贴着她的,路榆听到沈辞带着低喘的声音:“让你少说。”
“是为你好。”
“因为我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