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苒也愿这棺木里头不是外祖父，但骗的意识骗不了一辈子，只得咬牙点了点头。
白家两个舅父极疼爱妹妹，爱屋及乌，自也疼爱这外甥女，怎能不信她的话，相视一眼，伏在棺木前痛吟。
紧接着楚月苒的那两位舅母也走了出来，缓了一会儿才接受现实，伏在棺木上痛哭。
白淑华和白慕华紧随着母亲身后归来，跪在楚月苒两人，姐妹三人相拥而泣。
白庭出来时，双腿发软，站不稳靠在门边，看着棺木，心底浮现无尽恨意，一旁的温雅柔在旁陪着，小声道：“白老爷进宫前还好好的，怎么会……”
“一定是……”白庭本就对圣上不满，出了这一遭事，更是怀疑外祖父的死与明帝有关。
他想起是楚月苒亲自送祖父归来，捶了捶发麻的腿，走到楚月苒面前，追问道：“苒苒，你告诉二哥，祖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闻言，所有人都朝楚月苒看过去。
楚月苒如实道：“外祖父是情绪激动而死，至于因何事……”
“并非表哥想的那样。”她顿了顿，到底给白庭在所有人面前留了情面。
白庭扫了一眼还在侧的顺公公，以为是碍于明帝的眼线，楚月苒才不便说。
他攥着双手，断不会连累自己的表妹，只得暂且咽下这口气。
一家人长跪在棺木前，放肆哭泣。
天空一道光飞闪，轰隆一声，光划过乌云，直朝着大地劈下，伴随着垂着而落的大雨，更显白府门前凄凉。
雨水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裳，大家跪在棺木前，一动不动，背脊挺的很直。
顺公公都忍不住看这般凄苦场景，劝道：“若要跪，还是进里头跪着吧，这儿雨大，淋坏了身姿，白老将军也无法安心呐！”
他这话说出，跪着的人依旧不动，他又想了想，劝道：“雨水淋湿了棺木，弄污了白老将军的尸首可就不好了。”
如此才劝动所有人，白庭先起，看着等候在一旁抬棺的人，大声道：“起棺！”
很快，白老爷子的棺木被抬进祠堂，府中上下忙碌起来，替白老爷子置办好了灵堂。
楚月苒等人沉静下来，陆续去沐浴更衣，换上丧服，在灵堂前跪守。
彼时白氏在楚府也听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爹！”白氏抱着棺木痛哭，捶着胸口道：“女儿来晚了，女儿不孝！”
白氏两兄弟心疼妹妹，上前扶着她，安抚她不要过度伤心，伤了身子。
白氏听不得任何人的话，依旧守着棺木哭泣，直到哭晕了过去。
“苒苒，你也跟着你母亲一起回去歇着，别让她再伤了身子。”白家长子看向楚月苒，劝道。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意思一样，楚月苒缓缓起身，跟着抬送白氏的人一起回了偏房。
她守在床边，替白氏擦拭哭肿了的脸，自己却止不住眼泪，脑子里满是外祖父待自己好的时候，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翌日，白氏醒来，见女儿一直守着自己，不免心疼，把自己的被子挪给女儿。
楚月苒睡得不熟，恰被惊醒，握着母亲的手道：“您没事吧？”
“我无事。”白氏摇了摇头，就要起身给女儿挪位置，“你一宿都未睡好，上来歇一会儿。”
“我想继续为你父亲守孝！”她下了床，情绪不似昨夜那般激动。
楚月苒知道拗不过母亲，本想陪着母亲一起去，却被按回了床上。
“母亲险些垮了身姿，你不要步母亲的路，你外祖父绝不愿意看到我们因为他香消玉殒。”白氏劝道。
楚月苒点了点头，躺回床上，看着白氏离开才又起身。
外祖父过世，若不是疲累不堪，她怎能睡着。
她刚想起身看看能为外祖父还有白府做些什么，白庭走了进来。
“妹妹可好些了？”白庭怕惊扰到她，并未直接追问。
待楚月苒点了点头，他才问道：“如今无人，妹妹可告诉我，当日的真相如何了。”
楚月苒怕他像前世一般多想，强调道：“外祖父是情绪激动所致，与旁人无关。”
“当真？”白庭饶是不信任道。
楚月苒点了点头，“当真。”
“好。”白庭无耐闭上眼，看着楚月苒的眼神有些陌生，转身就要走。
楚月苒心中不安，又多提了一句，“大哥，你不是一个人，做什么，都会干系到白氏一族，今后所行之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若不是表兄酒后作诗被人告于皇上，外祖父也不会激动猝死。
这事太打击人了，她不敢说，怕白庭承受不了。
白庭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了，只觉得他这妹妹俨然变成了明帝的信徒，失望离开。
楚月苒见他不语，加上与白家关系极好，并未想过白庭有朝一日会不信任她，便未继续留他。
过了晌午，白老将军之死已经传遍整个上京城，陆续有人前来白府悼念。
楚月苒彼时已经恢复了精神，陪着白氏一起守孝。
这会儿进来的是她的熟人，也是她不愿看见的人，正是裴子燃。
他新婚本可以不来，却还是要来沾上白事，显然不是因为敬重白老将军来的，自进来，目光便一直在楚月苒身上。
叮——
一只玉佩落在地上，滚到楚月苒面前，不等她伸手去拿，已有人半蹲下去捡。
“白老将军死了，接下来就是白家一族，还有你楚氏，大势所趋，你改变不了的，现在该后悔与我作对了吧？”裴子燃得意道。
楚月苒攥紧双手，一字一句道：“我就是陪着白楚两家一起死，也绝不后悔撇下你这个人渣！”
“你……”裴子燃笑容僵硬，忌惮人多不敢造次，只能低声警告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白老将军的死还不够你难过，你且等着你那可怜的母亲死的时候吧……”
楚月苒余光瞥了一眼其他人，趁着大家闪神，将一根红绳套在裴子燃手上，大声道：“裴小公爷若不是诚心来给我外祖父祭拜，还请回去！”
众人瞧着他手上的红绳，啧啧摇头。
“本以为裴小公爷不怕红白相撞，是真心敬佩白老将军，没想到是来幸灾乐祸的！”
“裴小公爷，我这人拳头找不准方向，心里憋着火呢，你若不怕，那便继续待在这里试试！”
“……”
留守在上京城的白老将军旧部，满是敌意的看向裴子燃。
裴子燃瞪了我一眼，在众人的嫌弃下，离开了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