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绝登时一愣,面上浮出一抹可疑的红,随即得意地轻哼一声。
“本王便知道。”
见他又欲得意,尹千落抬手,一掌拍在他脑门上。
“这事暂且放过你,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墨绝为何要在王府中扮成鬼面,还被一众家丁追赶,难道……
兀的,尹千落又想起那别在窗柩上的字条,心中不自觉地揪起。
果然就见他颇有深意的看自己一眼,薄唇扬起来:“还能为何。”
“那字条,娇娇已看到了罢。”
那粉拳已是悄然攥紧,尹千落只觉牙齿有些打颤。
“是主上?你在跟踪他?”
墨绝微微颔首,“那人亲自来寻你,定是有燃眉之急。”
闻言,贝齿又是紧紧咬在下唇,墨绝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抬手捏上小女人下颌,迫着她松了口。
“那主上是何许人,娇娇亦是猜到了罢。”
尹千落明亮的眸子应声一颤,眼睑半垂遮了情绪。
从查结党营私的密令,到一再催促取得避暑山庄地图,她心中已是隐有猜测,碍于牵扯过多,她根本不敢深入探究。
直至在避暑山庄见了司光远手中那地图,这一想法更是被无限放大。
主上,王上,仅一笔之差。
“没了丞相牵制,三皇子更是肆无忌惮,大乱将至,娇娇,那人只能寄希望于你。”
话中含义冷意森然,直让她血液凝固。
翌日一早,尹千落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侧空空,墨绝该是上朝去了。
一夜浑浑噩噩,根本分不清何时假寐何时浅眠,眼下隐隐浮着乌青,抻了抻疲惫的身子,她踱着步子往外去。
翠兰已是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见她出来忙丢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来。
“侧妃,今日怎起得这样早,可要用些早茶?”
尹千落摆摆手,现下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翠兰见状也不再言语,只替她将那躺椅挪到院中,尹千落窝在里面,和翠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侧妃,王爷昨夜不是宿在自己院子吗?”
早上撞见墨绝从房中走出来时,翠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呆呆杵在那里,险些忘记了行礼,好在墨绝似是心情不错,也未计较。
见她一脸疑惑望着自己,尹千落眼神闪了闪。
“王爷后面又来了。”
“啊。”翠兰瞪大了眼,顿了两秒却又一脸姨母笑看向她,“侧妃,王爷现在是一颗心挂在您身上呐,离了您都睡不着了。”
尹千落轻咳一声,红着脸斥她:“别瞎说。”
翠兰却是小眉毛一颦,认真道:“奴婢没有瞎说,您与王爷便是应了那佳偶天成,奴婢什么时候也能有甜甜的爱情呀。”
说到后面,黑影的脸竟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翠兰一怔,声音已是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瞧出她的异样,尹千落一手托腮悄悄凑过去。
“想谁呢?”
突然一声,将翠兰吓得一个哆嗦,险些从小板凳上跌下去。
“没……没有!”
“还说没有!”
尹千落撸了袖子,作势就要去挠她痒痒,“好哇,胆子大了,本侧妃面前还敢撒谎,你这小丫鬟,还不快速速招来!”
翠兰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尹千落在后方穷追不舍,却是将将出了院子,便撞上了一结实胸膛。
摸着发酸的鼻尖,已是疼得眼冒泪花,质问之词还卡在喉咙,便被一瘦削有力的胳膊揽进怀中,头顶一道清冷嗓音紧随其后。
“怎跑的这样急。”
那凤眸漆黑,眼底隐有些质问的意味浮上来,让尹千落心中发虚。
“无事,同翠兰打闹罢了。”
眼瞧着墨绝神色一凛,抬眼朝跪在旁边的翠兰扫过去,忙又拉住他的衣袖:“夫君是上朝去了吗?”
似是被这话点醒,墨绝敛了神色,带着人往院里去。
“怎的这般严肃?”尹千落乖顺地窝在他怀中,小心着开口。
墨绝看过来,眼睛黑白分明:“今日朝上,群臣上表,为大学士请丞相一职。”
饶是昨夜便听得此事,尹千落仍是呼吸一紧,又听得他开口。
“圣上已经松口应了,但欲将那用人之事交付本王。”
尹千落瞳仁一怔:“那大学士丞相一职岂非空壳!”
丞相一职,乃文臣之首,职权之内最为要紧的便是那人才谏举,皇帝却欲将这核心之事交给墨绝,空赐大学士一个名头。
实属包藏祸心,强行拉墨绝下水。
思及此,手指已是捏紧,面上隐现担忧之色:“你可应了?”
谁知墨绝却轻轻摇了头,大掌一挥,将她的手包裹住。
“本王身体抱恙,自是撑不起此番重任。”
尹千落闻言稍稍松一口气,旋即又犹疑着开口:“那是抛给谁了?”
除了大学士和墨绝,她实在想不出,朝中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宋叔。”
听得他喉结滚动吐出这两个字,尹千落眉头又是高高蹙起。
“宋将军一介武将,岂能担文臣之职。”
墨绝倒仍是一脸平静,抬手替她捻平了眉心。
“司光远手握虎威军,自是不能再将此重权交与他手,高崎把着禁军,也无法再掺朝政,宋叔是除本王之外的唯一人选。”
垂了眼睑,墨绝眼神一动:“作为交换,宋叔手上再无半分兵权。”
“那岂不是……”
墨绝与宋离共谋之事,其中一环便是宋离借以整顿军中风气,重聚滕龙军心腹,如今他兵权被削了个干净,还手握文臣重权,朝堂之上必已是众矢之的。
计划已然被打乱,没有兵权,自保尚且是个问题,遑论其它。
一连几日,皇帝和三皇子麾下众臣接连不断登门,皆被墨绝以身体抱恙为由挡了回去,齐王府亦是被一片低气压笼罩。
“齐王当真不见本将?”
司光远瞪着将自己拦在门外的李管家,眉毛拧成个疙瘩。
“司将军请回罢,王爷身体尚未恢复,近日皆不见客。”
“你既知是本将军,还不速速进去通报,莫不是觉得本将同那帮酸秀才一样好糊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