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落听完顿时心惊:“丞相当真权倾朝野,连这大学士都要打压?”
谁知墨绝轻轻扯动了嘴角,似是有些无奈道:“丞相自是势大,但也没有权倾朝野如此夸张,丞相一党,文臣众多,武将则在少数,可偏这文臣之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大学士,而大学士又恰巧是贵妃一派,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曲折。”
见她眼睑低垂,一副思索模样,墨绝耐着性子继续开口。
“这政治斗争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今日丞相手中握着纪柔的把柄,那明日朝上,大学士必会遭到朝臣群攻,届时……恐处境不会比本王好到哪去。”
尹千落心下了然,朝政之事复杂多变,有时并非是你不想参与,便可远离的,就连她一个侧妃,都被算计在了这棋局之中,墨绝一个王爷,自然是身处权利争斗的漩涡中心。
想着,她不禁额头有些隐隐作痛,或许是这两日一直精神集中,太过于焦虑了吧。
看出她的不适,墨绝再次开口:“柳氏的性命并非丞相所害,那刺客也确有其人,本王虽是将此事栽赃给了丞相,但还是要好好查查她的来历才行。”
说着,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尹千落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只觉有些耳晕目眩。
翌日,尹千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翠兰恰巧端水果进来,见她醒了,面上十分欣喜。
“侧妃,您醒啦!”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见尹千落直了直身子要坐起来,翠兰忙过来拿了个靠枕放在他的腰后。
“已是午时了。”
“什么,午时?”尹千落大惊,“我竟睡了这许久!”
“是呀,奴婢想着侧妃这几日劳累,定是会贪睡些,索性也没什么事,就没有叫醒您。”
翠兰眉毛生得又细又短,是典型的“八字眉”,但配在她这圆圆地白玉包子脸上,倒是有些莫名的可爱。
尹千落见她这颦眉的小模样煞是可爱,失笑出声。
“我有什么劳累的。”
“侧妃还说不劳累,这才去了几日,便消瘦了一大圈,眼下还隐隐有乌青,定是心中又惊又怕,在那京兆府没休息好,奴婢该陪着侧妃去才是……”
见她大有自责的趋势,尹千落忙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好了,说这胡话作甚,那京兆府是何地方,岂是你这小丫头想去便能去的!”
翠兰心中确实害怕,那官差看着便凶狠,想着心里更加佩服尹千落了,她家侧妃果然非寻常庸脂俗粉可比的,便是去那京兆府也丝毫不惧!
尹千落不知她是想起了什么,竟在一旁痴痴笑了起来,顿时心中更是喜欢,便开口打趣她:“怎么,咱们翠兰想起什么开心事了,竟笑得这般开心?”
“啊……”翠兰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想得太过入迷,竟一时失了仪态,“侧妃,奴婢……”
见她作势又要跪,尹千落忙一把拉住她,面上佯装恼怒道:“怎又要跪,难道是思慕上哪个男子了,想让我放你出府去不成!”
“侧妃,奴婢岂敢……”
翠兰害怕的低着头,脸上满是焦急,一时竟组织不出语言来解释,急得声音都染上了哭腔,“奴婢怎么如此想,奴婢还要一直伺候侧妃。”
说完,却半晌都没听见尹千落吭声,以为她还生着气,便想偷偷抬头去看看她的脸色。
谁知却听见一声低笑,抬头就见尹千落捂着嘴,只一双眼睛暗含笑意。
见她发现了自己在偷笑,尹千落干脆将手拿下来,光明正大的笑了起来。
“侧妃?”
翠兰被她笑得一头雾水,方才不还在生气吗,怎的突然又笑成这样,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想着她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迷迷瞪瞪的时候,尹千落抬手在她腮上捏了一把,笑意更甚:“翠兰,你怎么这么可爱。”
随后,揩油成功的某洛乐呵呵地起了身,留下翠兰独自愣在原地纠结。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忙起身去追尹千落:“侧妃,王爷上午来过。”
“嗯?”听见她的话,尹千陆顿住了脚步,狐疑道,“王爷来做什么?”
翠兰却笑嘻嘻起来:“奴婢也不清楚,不过看那焦急模样,许是担心侧妃的身体,特意前来问候呢!”
“奥,知道了。”
“侧妃!您怎么反应如此平淡,王爷对您那可是真心实意呀,您醒了该去问候一声才是。”
“嗯嗯……”
尹千落敷衍着,生怕她再念叨什么,赶紧出了房门。
尹千落心里暗暗叫苦,她现在躲还来不及,哪敢再去找墨绝,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万一他哪根筋不对,又要提一嘴那丫鬟的事,她岂不是……
尹千落强按下心绪,准备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除非墨绝找上门来,否则她绝对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已是六月下旬,暑气已经渐渐攀了上来,院子里这会儿日头正旺,尹千落倒是不在意晒黑不晒黑的,径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院子里,她这棵小树苗,再不晒晒怕是要发霉了。
晒了一会儿,竟又犯了懒意,一如翠兰所说,这两日脑袋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她着实寝食难安,瘦没瘦倒是没注意,反正那黑眼圈是真的冒出来了。
嫌板凳不舒服,尹千落又让翠兰将躺椅搬了出来,她窝进去继续晒,身上暖洋洋的,当真是舒服极了!
倦意再度袭来,尹千落觉得眼皮愈发沉重,只得阖了眼睑,闭上眼,思绪却变得飘渺起来。
老谋深算、一手操纵让她做替罪羊的丞相,面上廉洁、却又不得不向权贵低头的府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师爷,落井下石、总想着置她于死地的纪柔,还有那忽冷忽热、捉摸不透的墨绝,这些人的脸在她脑子里此起彼伏的涌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