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钳在她颈上，似是料定她必无反抗的余地，并未收紧。
“看来，本尊的落儿是爱上了齐王呢。”
那桃花眼眯成一条狭长的细缝，字字阴冷透着寒气。
“那墨绝呢，他亦是爱上你了么？”
尹千落不及出声，便见他身后院门处露出一点水蓝色裙角，而后翠兰便被那李管家扼着正向这边来。
“原来是你！”
怪不得墨绝前脚刚走，后脚他们便对王府出手，原是有李管家这个内应在。
无视尹千落脸上的惊异之色，李管家径自看向那主上，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翠兰瞧见她，面上已是隐隐发白。
“侧妃——”
尹千落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听得这一称谓，那主上似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低低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有些尖锐可怖。
将欲转了眼去瞧那丫鬟，却是身后一道剑气猛地袭来，剑身擦着他鬓边而过，斩断几缕青丝后，斜斜钉在了那圆柱之上。
一瞬后，那面具侧边的锁扣断裂，失了支撑跌落下去，被掩于其下的真容露出，端是皇帝无疑。
不待他们有何反应，王府大门便被猛地撞开，一众手持长矛的青甲士兵大喊着冲进来，那高举的墨绿色“龍”字旗帜格外醒目。
众人瞬间被团团围住，而后训练有素的士兵自动辟出一条道，娄明哲身着银甲红披风缓缓踱上前来。
尹千落见着这斗转局势，一时间有些发愣。
那皇帝却是面上闪过一丝狠绝，当即转了身将她挡在自己面前，眯着眼去瞧剑来的方向。
尹千落被扼着一同抬眼望去，便见墨绝正立在那墙头之上，抱了臂冷眼瞧着这边。
“墨绝？”
尹千落又是一怔，他不是去避暑山庄了吗，怎会在此现身？
念君安危，临行为之正衣冠，那一袭玄色衣袍，正是她昨夜亲手替他换上的。
听得她质疑语气，皇帝细眉一挑，旋即反应过来，面上非但无被困之窘，反而朝着墨绝阴恻恻笑了起来。
“原来你没走。”
尹千落亦是屏了呼吸去看，那漆黑凤眸中却是无半分情谊可言，径直越过她看向身后那人。
一股子恐慌油然而生，尹千落心倏地往下沉，就听他冷着声开口。
“我若是不出府，皇兄岂肯亲自动手。”
尹千落呼吸又是一紧，似是从这话中寻到些什么，却是咬了唇，不敢去探究半分，更不敢去看他面上冷意。
谁知皇帝偏不如她意，探了头在她耳侧，唇边噙着一抹温笑，开口却是字字往她心上诛。
“落儿，原来你也不过是个筹码。”
这残破不堪的真相被他硬生生揭开，尹千落只觉胸口一闷，嗓子眼冒上一股腥甜，抑制不住的轻咳一声，嘴角便渗了血丝，衬得那唇更是淡若无色。
认命的合上眼，一滴滚烫泪珠悄声坠落。
“九弟，看来你与那纪柔还是存了些情分，这种关头还想着将人送出府去，倒是可怜了朕的落儿……”
墨绝冷嗤一声，面上掀起几丝嘲弄之色：“皇兄，不必等了，江陵灾民揭竿而起，且虎威军大半亦已投至三皇子麾下，司将军正是腹背受敌，恐无暇顾你。”
皇帝闻言面上一滞，眼睛更是狭长几分，按捺几瞬，脸色将欲缓和，便又听得墨绝开口。
“那高崎恐也来不了了，你既已见着明哲在此，便该晓得，禁军已是滕龙军的囊中之物，再如何挣扎，便也只是困兽之斗罢了。”
“滕龙军。”
面上青紫交加变了几变，皇帝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倒真是好手段，不过……”
话音斗转，扼在尹千落颈上的手陡然收紧。
“想困住朕，你当真舍得下她么？”
颈间那力道之大，似是要将她脖子捏断一般，尹千落没了呼吸，登时面色涨红起来，只觉头晕目眩，双耳失聪，眼前亦是一阵阵发黑。
可颈上之痛，竟不能转移心中冷意半分。
这爱意来的突然，消散亦不过须臾间，或许算计之中确有几分情意，或许只是他手中一颗棋子。
真真假假，她已然辨不清楚，
自始至终，那葱白玉指垂在身侧，皆未抬起过。
就这样，被他掐死也好。
了结了，便再无其他。
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再做回那般叱咤风云的人物。
攒了最后一点力气，抬眼去看那高墙之上的玄色身影，却是负手而立无半点动作，再欲去探究，眼前已是有些模糊。
也罢，不必看便也知他那神情。
何必徒添伤心。
将欲昏死过去，颈上那遏制却是一松，氧气充斥进鼻腔，尹千落剧烈地咳嗽起来，就听得耳畔传来皇帝地声音。
“落儿竟是一心求死么，可惜朕还要留着你的命。”
周围士兵皆是在等墨绝号令，双方兵力悬殊，明明一声令下便可斩掉皇帝头颅，那薄唇却是紧紧抿起，现下已陷入了对峙的僵局。
娄明哲捏紧手中佩剑，面上亦是泛起犹疑之色。
知他在犹豫，皇帝语气间已露出些许得意：“你既不动手，那便让朕走。”
“皇兄，即便我放你出府，皇城已然被三皇子的兵马包围，你以为自己逃得过么。”
“不劳你挂心，让路，不然她死。”
那眼睑半垂，敛了凤眸中神色，半晌微微颔首。
“好，放了她，我让你走。”
尹千落身形一顿，心中攀上几丝颤动，几乎是同时，娄明哲焦急地声音响起。
“含琰兄！”
墨绝微微摇了头，显然心中已有决断。
皇帝面上浮出一抹轻蔑之色，“九弟，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终究是败在一个情字。”
墨绝却是冷嗤出声，轻飘飘瞥他一眼。
“多说无益，皇兄，我若是你，身处如此劣势，必不会故意激怒局面的掌控者。”
“给你半刻，滚。”
“否则，我可能会后悔。”
薄唇几张几合，语气冷得几乎要凝成冰碴，那一眼落在她身上晦暗不明，让尹千落隐隐有些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