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岸回到顾啸病房时，顾啸已经吃完了早餐，也结束了电话。
他进去汇报，最后跳过保姆的那一段，假装不知。
顾啸沉默了会儿：“她吃早饭了吗？”
“殷家送来的保姆照顾的很周到。看来一切都不用我们担心。”
乔岸以为说这话会让老板放下歉疚心结，没想到老板的脸色更难看。
乔岸傻站在一边，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不断的反省自己，他再也不是老板肚子里的蛔虫了……
顾啸摆了会儿冷脸，冷淡的目光再度看向乔岸：“你不用上班吗？”
他顶着这张脸暂时不能去公司，乔岸作为他的特别助理，当然要留在公司替他盯着，处理该处理的事务，做好传声筒的工作。
乔岸回魂，马上离开。
差点吓哭。
怎么一点儿都摸不到老板的脾气了呢？
病房里，顾啸始终阴沉着脸。
恰好今天是个阴天，看起来要下雨。
男人再次把窗户打开透气。
楼下是一大片草坪，几个病人在家属的陪伴下散步。
顾啸一个人在病房无聊，戴上口罩下楼散心。
草坪中间围着一片湖，因为冬天的缘故，没有水鸟停留，荷叶也是枯败的，一片惨淡景象。
他坐在长椅上休息，几个小孩跑来跑去玩闹，他觉得吵，起身想离开。
眼睛往中间的路道一瞥，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微微皱眉。
那好像是姚锦泞请的住家保姆，孙阿姨。
那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就是兜兜了？
顾啸想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那小家伙，这时忽然起了兴致，便朝孙阿姨走了过去。
孙阿姨瞧着面前戴口罩的男人，一脸警惕，即使顾啸介绍了自己，孙阿姨也没放松。
不过，她确实记得有个男人送姚小姐回家，眉眼跟这个男人一样。
但孙阿姨曾经在有钱人家里做保姆，见识过场面，说话也委婉。
“兜兜怕陌生人，不常见面的人抱他会哭。你就这样陪着他说说话，他能听懂大人说话了呢。”
顾啸明白，孙阿姨只同意他跟孩子说话交流，不会把孩子交到他的手里。
他想起上一次，姚锦泞因为江乙微抱了孩子大发脾气，把保姆都换了。
那女人对自己的孩子十分保护。
想来她喜欢大熊猫，连母熊猫保护幼崽的习性都学过来了。
顾啸淡淡笑了笑，转头看向小家伙。
兜兜已经十个月大了，长得更可爱，白白胖胖，眼睛圆圆的，明亮澄澈，干净的不染尘埃，任何心有杂念的人跟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都会放下心中所想，只想逗他笑。
顾笑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小家伙的下巴：“还记得我吗？”
小家伙眼珠子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在记住他长什么样，而不是在记忆里搜索他是谁。
忽然，小家伙伸出肉乎乎的小爪爪，往顾啸脸上的口罩抓。
顾啸刚才对孙阿姨谎称感冒才戴着口罩，眼见小家伙要碰到那口罩，孙阿姨连忙侧开身体。
“……叔叔生病啦，你不能抓他的口罩……你生病就要打针针，忘记打针针的痛了？”孙阿姨童言童语的哄孩子，跟他讲道理。
倒是顾啸听到打针两个字，想起有一回小家伙生病，他送孩子来医院紧急就诊。
那时候，他没学会抱孩子，只能站在一边帮姚锦泞提盐水瓶。
他还记得小家伙额头扎针时的小可怜样。
任何一个大人看到，都会心疼。
一眨眼，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
顾啸捏着小家伙的小手，肉乎乎的，很软，嫩豆腐似的不敢捏，怕一点儿劲就捏坏了。
小家伙倒是好奇，反而紧紧抓住了他的食指，乌溜溜的眼睛还在观察他。
顾啸没事闲聊：“他打疫苗，也是你送来的吗？”
孙阿姨道：“姚小姐很对宝宝上心的。她再忙，这时候都会抽出时间带宝宝去打针，疫苗本子上的日期，她都誊抄在手机上，设定提醒时间，连日历上也特意圈出来……”
顾啸在孙阿姨平缓的叙述中，想象姚锦泞一边忙于工作，一边照顾孩子，又想到她越来越瘦的身子。
好不容易消失的沉闷感又回来了。
他望着朝他咧嘴笑的小娃娃，一看就阳光开朗。
照顾的这么好。
她没有因为忙工作就疏于陪伴孩子，没有降低孩子的生活质量；她也没耽误赚钱，尽管用计百出。
即使看不上她的手段……可此时，顾啸竟然跟姚锦泞共情了。
她让孩子过得好，请最好的保姆，这一切都建立在她勤奋努力，忍辱负重，与聪明灵活的手段上。
这一切都建立在她日渐消瘦的身体上。
而她又因为他，一次次的受伤……
顾啸知道自己心里的沉闷感从何而来了。
难怪乔岸说姚锦泞不容易，主动帮她说话。
他对着孩子勉强笑了笑，继续逗他玩。
“顾啸……”甜润娇俏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披着长直发的女孩笑着走来。
孙阿姨意识到那女孩是来找这个男人的，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顾啸看了看兜兜，小家伙趴在保姆的肩膀上，还在好奇的看他。
他的小手含在嘴巴里，露出半张小脸。
那双漆黑如玉的眼，有一瞬间让顾啸觉得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
但他没来得及细想。
江乙微熟稔的抱住顾啸的手臂，朝他甜笑：“你怎么没在病房休息，出来散步吗？”
顾啸“嗯”了一声，游离的目光还落在保姆消失的方向。
江乙微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了眼：“那小孩是谁？”
她刚才看到了，顾啸在逗那小孩子玩，还对他笑了。
顾啸不愿江乙微想起上次被姚锦泞凶的事儿，淡淡笑了下道：“不知道。只是刚巧碰到，闲来无事就逗了会儿。”
江乙微瞧着他笑：“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顾啸微微蹙眉，没有应声。
他喜欢小孩吗？
至少从他以往的行为经历来看，他不是个喜欢孩子的。
只是家里亲戚的孩子，或是客户的孩子，他会多看几眼，陪着玩一会儿。
但前者是基于血缘关系，以及应有的礼貌；后者就只是利益关系。
就连殷家的小太爷，唐念芸带着他出来玩的时候，他都嫌那小子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