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泞想,如果事先知道要来殷家别墅,她一定不会穿这件衣服出门。
多尴尬啊。
要么殷太太有修养,即便认了出来也当不知道。
要么,这衣服与殷太太无关,只是殷雷随便找了个理由,殷太太根本不知道。
殷雷怔了怔,挠了下头发,随口道:“那么多东西,她哪记得住。”
“你就是想问这?”他扭头看她,嫌弃道,“我说你们女人也太斤斤计较了吧,这点儿小事也记挂在心上。不就是一件衣服。”
姚锦泞认真跟他探讨起关于女人与衣服的话题。
“假如你有一件很昂贵的衣服,但你不喜欢,你母亲觉得可以送给你的朋友穿,你会高兴吗?”
殷雷摆摆手:“随便,我衣服多的是。”
姚锦泞:“……”
她换个方式道:“如果这件衣服是你女朋友的,但是她不喜欢,你就送给了别人,你觉得她会高兴吗?”
“送就送了呗,不能穿难道还摆着碍地方?她还觉得有新理由给她买新衣服了呢。”
姚锦泞抚了下额头,可能她没有在充满金钱的环境里长大,领会不了那个境界。
她再换方式问:“如果这衣服是唐念芸的,你也会这么随便送人吗?”
殷雷沉默下来。
姚锦泞看他凝重的表情,淡淡的扯了下唇角。
果然,只要事关唐念芸,不管是殷雷还是顾啸,都是一样的。
不容忍。
既然谈到唐念芸了,她索性也便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知道你家跟唐小姐是亲戚关系,但是我发现你们格外看重她……”她停顿了下,思考怎么形容这种密切关系,“好像比亲戚间的血脉关系更紧密。”
要知道,姚锦泞是梁文娜的亲生女儿,可梁文娜改嫁之后,就像个后妈一样了。
姚锦泞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她捡来的,或者医院抱错了。
可唐念芸与殷雷只是表姐弟关系,谢金逸是她的阿姨,并非直系亲属,他们却那么维护她,就连她去世后,殷雷为了给她讨公道,不惜与顾啸翻脸,多年友情翻车。
殷雷沉默了很久,在姚锦泞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道:“唐念芸是我大姨的女儿……”
姚锦泞点头,她知道。
“我大姨……”殷雷顿了顿,过了几秒才长吸口气继续,“她跟别人不一样,她有智力缺陷……外婆生她的时候难产,应该是缺氧造成的。”
“因为这,全家都觉得亏歉了她,对她最好。我妈比她小三岁,却像是姐姐一样保护她。”
“后来,我妈出嫁了。大姨那时候才懂什么叫嫁人。外公外婆都觉得她也该有自己的人生,所以给她张罗起婚事。”
“因为谢家的权势,大姨即使有缺陷也不缺上门求亲的。外公外婆挑选了一阵子,觉得唐数老实,能好好照顾她,就把她嫁了。”
“而唐家也因此扶摇直上,成了北城数得上的大家族。可是那时候,大姨却死了……那一年,唐念芸不到四岁。”
“后来外公外婆才知道,唐数只是表面老实,他虐待大姨,打她……用针扎她。大姨喜欢他,还以为这就是对她好。”
“但是自从唐念芸出生后,就没再碰过她。大姨智力不高,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找上她。”
“大姨受了刺激,不小心掉了河里……大冬天的,命就这么没了。”
“来年春天,唐数却张扬的娶了新妻。那女人挺着快生的大肚子,跟宾客们挨个敬酒。”
“我外公外婆知道真相后,怪自己被唐数蒙蔽了。可是那时候的唐家,在唐数的经营下已经崛起,谢家不能把他怎么样。”
“而且唐念芸那时候才四岁,不能让孩子没了母亲再没父亲,也就忍了这口气。”
“外公外婆对大姨的死一直有心结,过了几年就陆续去世了。唐念芸少了外祖家的庇护,可想而知她在唐家会怎么样。”
“外公临死前,抓着我妈的手说,一定要保护好唐念芸,不能让她被欺负。我妈对着外公的墓碑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唐念芸,再也不让人欺负她……”
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再加上谢金逸的叮嘱,殷雷一直牢记要保护好唐念芸。
谁晓得,唐念芸竟然会走上大姨的老路,去世没多久,顾啸就传出要结婚的消息!
殷雷一想到这,就紧紧的握住方向盘,下颔紧绷起来。
姚锦泞安静的听完这一长段故事,终于明白殷雷为何疯了似的要拆开顾啸与姚锦泞。
她沉默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殷雷看她一眼,认真道:“姚锦泞,我可是看在我们是同一阵线上,我才告诉你这些的。你别觉得我欺负了姚慕茵,让你们姚家失去攀龙附凤的机会。”
“还有,就你那家庭,就算姚慕茵上位,你也沾不到什么好处。但你跟着我,以后就有我保你,懂了吗?”
男人说话时,特别高傲的扫了眼姚锦泞。
现在他们才是一条船上的。
姚锦泞咧咧嘴唇:“我现在挺好的,谢谢殷少抬举。”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想抱他的大腿。
她抱着宝宝,轻轻摸他的脸。
要是殷雷知道这孩子是顾啸的,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下一个惨遭报复的,就是她。
一晚上,姚锦泞辗转难眠,脑中不停回想着殷雷说的那些话。
原来唐念芸有着这么悲惨的身世。
那么,顾啸没同意马上娶姚慕茵,也是在于殷雷大姨的那个事儿?
只是尽管他有意拖延时间,可还是抵不住殷雷的愤怒。
那么除了这个原因,顾啸是不是传闻中那么深爱唐念芸呢?
姚锦泞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加速了,像是心里熄灭了的火,又燃起了火星子,热了起来。
希望,就像是烧不尽的野草,一阵春风吹过,嫩芽又破土而出。
直到凌晨,姚锦泞才模模糊糊的睡着,只是梦里并不安宁。
她梦到了唐念芸,她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质问她,骂她痴心妄想,咒她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啊!”姚锦泞猛得睁开眼,眼前没有一双灰白的手掐她的脖子。
姚锦泞大口喘气缓了会儿,低头一看,是宝宝在大哭,拉扯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