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古堡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咯吱咯吱让人耳膜难受的声音,仿佛一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摩擦着獠牙,随时准备将进入里面的人吞噬个干净。
黑夜无光,淅淅沥沥的雨丝如天使的泪水从空中落下凡间。
在管家塞巴斯的带领下,萧自在随之进入古堡内。
在萧自在的想象中,一座伯爵领地的古堡,应是金碧辉煌,庄严肃穆。但浮现在他眼中的却只能用阴森来形容。
古堡内异常的安静,看不到守护的骑士,也没有忙碌的奴仆,更没有喧哗的晚宴宾客,只有萧自在脚踏冰凉石板的嗒嗒声在古堡的各个角落回荡着。
燃着的昏暗烛光拖着管家塞巴斯和萧自在长长的身影,来到了一处火光闪耀的壁炉旁,这几乎是古堡内最亮的地方。
壁炉边铺着一张绘着复杂华丽图案的羊毛毯,两把刻工精良的箱式座椅分列两侧,在靠右的一侧座椅上,斜躺着座椅上,手中摇晃着的葡萄酒,浓稠的好似猩红的血液。
似乎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的存在,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眼神空洞的盯着壁炉里燃烧旺盛的火焰,却感觉不到他眼中的焦距。
那不断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那棱廓分明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眼前这人的心思。
从现场的环境来看,这名年轻男子想必就是古堡的现任主人克鲁斯伯爵。
大厅比较空旷,并没有过多的家具,中心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暗金色的吊顶挂灯,弯弧型的铁质雕花灯架仿佛利剑般朝着四周延展,吊灯上摆放的蜡烛散着微弱的光。
透过烛光,依稀可以看到大厅墙壁两侧挂满了油画,有老有少,但均透出着严肃。壁炉的正上方同样也摆放着一张油画,应该是现任堡主克鲁斯的画像,但随着一串火苗哧啦的跳跃上方,才看清竟是一名女子的画像。
画像中的女人穿着一身紧身蕾丝衣裙,嘴角含着浅笑,眼眸中却隐藏着无尽的哀伤。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除了壁炉里的燃烧着的木材偶尔发出哧啦的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
管家塞巴斯像一座雕像一样矗立着,一动不动,而克鲁斯伯爵则仍旧保持斜躺的姿势。
此间的气氛甚是凝重,萧自在随意的扭了扭脖子,心中悱恻着这两人是不是有毛病!
敌不动我不动,对方竟然没有动静,而且也不知此行目的,萧自在只能见机行事。所谓抢占先机,那也是要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进行,你对别人不了解就鲁莽行事,怎么被对方给吞了都不知道。
待克鲁斯伯爵将杯中最后一滴葡萄酒饮尽,管家塞巴斯不急不缓的上前,如视珍宝般接过银质酒杯,小心翼翼的轻放在座椅旁的桌几上,左手放在后腰,右手抵着胸口,笔直的身躯呈九十度弯下,恭敬地说道:“伯爵大人,您要的人已经带到!”
克鲁斯伯爵缓缓移动可旋转的箱式座椅,苍白的脸在火苗的映簇下呈现不自然的红晕,低垂的蓝色眼眸慢慢抬起,如鹰隼般尖锐的眼神审视着萧自在,修长白皙的手指着左边的座椅,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古堡:“请坐!”
压抑的气氛让萧自在感到很不自在,仿佛要将他挤入进封闭的空间,活生生的闷死。
萧自在离座椅仅有几步的距离,一个跨步就可以达到,但就是这几步,萧自在迈动的步伐显的十分沉重,就好像孙猴子背负着五指山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又好似陷入沼泽,寸步难行。
这种感觉就好似规矩或法则,如一条条枷锁束缚着人的内心和思想。此时的萧自在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股气机锁定,只要自己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一旁庄严肃穆的管家塞巴斯便会随时准备给予其致命一击。
感觉身边的空气朝着自己慢慢的挤压过来,萧自在微皱眉头,双眼微眯,体内那股热气似乎因为受到外界的刺激,顿时自行流转,与锁定萧自在的那股气机对抗。
面对如此强大的压迫感,萧自在冷哼一声,不由分说,在体内那股热气的帮助下,瞬间运气随影步。
从旁人看来,萧自在似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但是克鲁斯伯爵和他的管家塞巴斯似乎不是普通人,在他们眼里,却看到萧自在脚下步伐不停转换,仿佛有一道道身影从他的脚下走出,只是因为速度太快,一般人根本看不出门道。
“叮”
无形中好像某种枷锁被打破的轻声传出,萧自在猛一用力,将束缚自身的那股力量强行震散开去,一晃身,安然的躺在座椅上,好似熟人般拿起盛装葡萄酒的器皿,倒了杯酒,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一声闷哼从管家塞巴斯身体内传出,脸上露出一丝痛楚的表情,但很快就隐藏起来,继续摆着那副扑克脸的模样。
克鲁斯似乎有些诧异,挑着眉凝视着萧自在,如血般鲜红的唇微启:“能挣脱塞巴斯的精神枷锁,倒也有几分厉害之处,难怪阿斯塔会被你斩断手掌!”
克鲁斯轻敲了下桌面,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你,真的很不错!”
萧自在闻言轻抿了口杯中物,暂时摸不清克鲁斯话中的含义,克鲁斯似乎并未因自己斩断他手下的手掌而生气,反而表现出赞赏,浅笑道:“酒,真的很不错!”
克鲁斯大笑两声,从座椅上站起。这时,萧自在才完整的看清眼前的人约莫二十来岁,应是满富光泽的金发好似蒙着一层乌光,显得有些暗淡,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润,细长的鹰钩鼻略微喘着粗气,好像一只垂垂老矣的苍鹰。
大厅有一张很长的餐桌,一般餐桌应与壁炉平行放置,而这座古堡的餐桌却直对着壁炉那个方向,正好可以完整的看到上方那张女人的画像。
克鲁斯优雅的坐上餐椅,向管家塞巴斯微微点头示意,塞巴斯缓缓走到萧自在面前,朝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引着萧自在坐在克鲁斯伯爵对面。
“这是今天刚宰的羊,肉质十分鲜美,还有这葡萄酒,可是窖藏了十年,喝一杯就少一杯,你尝尝看!”克鲁斯边说边向萧自在举杯致敬。若是旁人看到,肯定会觉得克鲁斯伯爵和萧自在是多年的挚友。
对于这种场合,萧自在可谓是驾轻就熟,古人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自在摇晃着雕刻着复杂花纹的银质酒杯,礼貌性地回敬了一杯,缓缓说道:“酒,我喝了!事,克鲁斯伯爵是否可以直言!”
“萧自在阁下果然是个爽快人,阿斯塔那个蠢蛋被断了手掌真是活该倒霉!”克鲁斯平和的说着,甚至眼神中还流露出一丝赞赏。
“你在威胁我?”萧自在微微皱眉,体内那股热气迅速旋转。
虽然刚才那股无形的力量虽然诡异,但有着随影步傍身的萧自在,若真的想要离开,也绝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如果对方真想做什么不轨的举动,萧自在心中暗哼一声,眼中寒芒一闪。
克鲁斯仿佛感受不到萧自在的杀意,轻喝了杯酒,假装疑惑道:“萧自在阁下何出此言,我安排酒宴,本意与阁下亲近一番,何来威胁一说?”
萧自在闻言冷笑道:“假意提及阿斯塔断手之事,无非是以巴克村人的性命加以要挟,克鲁斯伯爵再怎么说也是一方领主,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多番试探!”
见萧自在对克鲁斯伯爵如此不敬,在一旁侍候的管家塞巴斯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变色,暗中凝聚精神力,准备随时斩杀此獠。
古堡里的氛围瞬间变的凝重,那昏暗的烛光燃烧着灯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沉默,是此时古堡大厅三人的唯一反应。
克鲁斯饶有兴趣的端详着萧自在,管家塞巴斯如蛇一般紧紧地盯着萧自在的一举一动,而萧自在暗中运气,随时准备起身发动进攻。
紧张的气氛渗透着古堡,与冰凉的地板触碰,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哈哈哈!”克鲁斯抚掌大笑道:“果然是真勇士,临危不惧,心思缜密,有情有义,看来那件事必须由萧自在阁下亲自出手了!”
“什么事?”
“杀一个人!”
萧自在皱眉问后,克鲁斯说出了此番邀请萧自在的目的,克鲁斯咬牙说出那四个字,苍白的脸上红晕更深,没有聚焦的瞳孔紧缩,全身散发一阵仇恨的气息。
萧自在挑了挑眉,沉默地举起酒杯缓缓的摇晃着。
见萧自在不言语,克鲁斯也不着急,轻抿一口酒,敲了敲桌沿,沉声道:“如果萧自在阁下答应这件事,不管成与不成,阿斯塔的事我可以过往不究,将其交与阁下处置,甚至还可以减免巴克村所有村民的税收!”
萧自在一口饮尽杯中酒,沉默了,若克鲁斯想要自己死,没必要把事情弄的这么复杂,不过答应这件事,自己就不用担心巴克村的人受到牵连。
而且,目前萧自在的身体已经痊愈的差不多,只要解决了巴克村的事,也就不再有后顾之忧,可以去别的地方寻找木墩和花想容两个结义兄弟。
可是杀人……
虽然在萧自在看来,这个世界只是虚拟的,但他的思想却仍处于现实世界的法治社会,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虽然经历过多番战斗,但也只是将别人打伤而已,并没有亲手结束过随便一个人的生命。
此时,萧自在开始犹豫起来……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但是若答应这个要求,那巴克村的几十个村民就不用担心阿斯塔的报复,也可以减少赋税,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克鲁斯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似乎被心中的仇恨所淹没,赤红着眼,咬牙低吼道:“如果阁下可以完成这件事,我愿意将家传的精神秘典送给你,塞巴斯的那招,萧自在阁下也领略过了!”
精神秘典是什么,萧自在并不知道,不过为了巴克村的人民,萧自在还是打算先看那人是否无恶不作再做决定,低垂着的眼眸直视着克鲁斯,沉重道:“我要先知道克鲁斯伯爵的仇人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