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之后,一群人涌进了小院子。
循着原主的记忆,周归灿看到为首的人长脸三角眼,便认出是那位专管放印子钱的头头,更是青莲镇凶名远扬的一霸,人称“徐三爷”。
周李氏一看到人进来了,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还不忘记把周归灿给挡住。
望着便宜娘萧瑟枯瘦的背影,周归灿心头一暖。
徐三爷大步进了屋子,拉过一个破凳子一只脚踩在上边,凶狠的视线在屋子里扫荡了一圈儿,便死死地盯住了炕上的母女二人。
他摩擦着下巴“嘶”了一声,阴森森的笑了,“这小娘们养养给张员外做小妾正合适!来人,把人给老子拉走!”
他手下的喽啰们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一把推开周李氏就把周归灿从床上拉了起来!周李氏尖叫着爬起来扑了回去,大喊着“别动我的女儿!”
周归璨被拖摔到地上,头疼欲裂地叹了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周李氏想保护周归灿,奈何力气太小,被两个壮汉推了一个趔趄,“咚”地一声倒在地上,额头当即见了血。
看到这一幕,周归璨打了个哆嗦!她赶紧开口喊道:“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说啊!”
徐三才不管话好不好说,一把钳住周归灿的下巴,对着周李氏怒骂道:“臭娘们!敢欠我徐三的银子!拿不出银子来就拿人来抵!给老子带走!”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周归璨一边挣扎一边怒目瞪向徐三。
恰逢此刻,徐三也低头看了一眼周归灿。他的目光像是毒蛇一般,阴森冰冷,怀着绝对的恶意,盯得人心里发憷。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这里可不是讲究法治的现代社会,欠钱挨打都没人管!
她收起眼底的怒意,软声求饶道,“三爷,求求你再给我们宽限几日吧,我们一定想法子还你银子……”
只见徐三爷眉毛一扬,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老子看着像傻子?”说话间不知道抻动了哪里,捂着嘴巴当即“斯哈”一声。
周归璨眼前一亮,试探着问道,“三爷可是牙疼?”
她前世是主任级牙医,根据她从医多年的经验,徐三肯定是牙疼!
周归璨笃定的开口,“您这牙痛是一阵一阵的,遇冷遇热疼痛会加重,严重的时候甚至有些麻痒的症状,早上症状最轻,晚上经常疼的睡不着,可对?”
徐三不由一愣:“小娘们儿,你还蒙得挺对”。
周归璨心中一喜,她眼珠子转了转,双手合十夸张的道,“三爷听我一言,神仙都知道你牙疼呢!”
顶着他将信将疑的目光,周归璨心跳如鼓,继续道:“您有所不知,原本我是不会治牙病的。可前日我做了个梦,梦中有个老神仙教了我一身治牙的本事,说近日有个大人物要找我……”
她瘦干的脸做出生动的表情来,更显得消瘦可怕,“老神仙说的正是你这些症状!”
徐三爷一掌拍向旁边摇摇欲坠的桌子,“放屁!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就不用还钱了!”
周归璨却心里有了底,“不信你让我试试,若是没治好,要杀要剐都随你。若治好了,你再宽限我们些日子如何?”
好半晌,徐三冷哼了一声,“你敢耍老子……老子就杀了你娘,再把你卖了!”
周归璨也不墨迹,开始治牙前的准备工作,又让他的手下找来了银针,这才开口道,“劳三爷冲着光张口。”
接着,她仔细的瞧了起来,牙齿情况看着还好,为何……她用银针探了探,牙缝里卡着一粒扁扁的辣椒籽,不大,卡的很紧,左右都都看不到。
这毛病好治,可徐三不好糊弄,若是让他知道这么简单就能治好……
她眼珠一转,将一根细细的丝线系到了他旁边的牙齿上,又面色严肃道,“我要治牙了,待会不管什么掉到口中,您都要咽下去。”
徐三哼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周归璨忍着徐三口水的臭味,将那颗辣椒籽捅了出去,看着他咽下这才道:“你的牙疼不出片刻就会减轻。”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股子阵痛就没了。
徐三觉得十分神奇,摸了摸腮帮子,又瞟了一眼周归灿简单的工具,小声嘀咕,“莫非真有神仙给我治病不成?”
周归璨微微一笑,“三爷,我给您治好了牙,刚才的话可还作数?”
徐三把揉腮帮子的手放下来,无赖地笑了,“老子刚才说什么了?”
周归璨早料到徐三会耍赖,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计策,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样啊,看来老神仙剩下的法子也用不到了。”
徐三一惊,一把揪住了周归灿的衣领,“你什么意思?这牙方才没给老子治好?死丫头我警告你,敢给老子耍花招老子分分钟要了你的命!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周归璨看出他的色厉内荏,虽然心里害怕,面上却表现得更加镇定:“您可太瞧得起我了,我能干什么?梦里的老神仙也没说您这牙一次就能治好呀,更不知道三爷你……说话不算话呐!”
徐三上手就要打,周归璨忍着恐惧无畏的道,“三爷尽管打我,只是你可想好了,若是把我打死了,你这牙,就没人能治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嘲笑道,“天下除了你这死丫头没人能给老子治牙了不成?”
周归璨微笑,“若是有人能治,三爷怎么会疼到现在?”
她乘胜追击道,“三爷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摸摸右下方牙齿最后边是不是有一个鼓包?这是瘤子,若是不治,最多两年,会活活疼死人呢!”
最后那话周归灿说得飘忽,嘴角的笑容平添一股“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狠劲儿。
“三爷尽管把我卖了杀了,都无所谓!到时候我一死百了,你……也就等着疼死吧!”
徐三不信邪,舌尖一转就舔到了一个鼓包。他神色一变,又伸手进去摸……
坏了,还真他娘的被个小丫头给拿捏了!
徐三神情变幻了好一会儿,终于咬牙道,“一个月。还清银子,治好老子的牙!”语毕,他一把丢开周归灿,还嫌恶地用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走!”
一屋子人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走。
送走了徐三那瘟神,周李氏一下子扑了过来,急切地道,“阿灿,你怎么样?头还好吗?疼不疼?”
疼!当然疼了!
只是想到原主这水做的娘……周归璨面不改色的摇摇头,“我没事的娘。”
周李氏泪水涟涟,愧疚道,“阿灿,娘明日就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去大户人家当烧火婆子……总能换点银子的……娘对不住你……”
不知是血缘关系,还是这便宜娘三番五次拼死相护的缘故……周归灿竟看不得她难过,随即脱口而出安慰道:“您放心,银子我去赚!”
“你,你怎么赚啊……”周李氏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家闺女,“头还伤着呢。”
周归灿也不能说芯子换了个人,可以看牙赚钱哪!
她不自然的搓搓额头,“娘,我饿了。”
周李氏原本就愧疚,一听阿灿要吃饭,赶紧去小厨房弄吃的了。
等人走了,周归璨终于松了口气,泄了气似的滑坐在地上,欠了这么多银子,她还是得捡起老本行啊!
周归璨真想立刻去镇上给人看牙,奈何原主后脑伤的太重,只得又在家躺了两天。
第三天头上,周归璨穿上原主最体面的衣服——灰扑扑打着补丁的棉布衫子出了门。
她没看到的是,门前不远处的大石墩子后边,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瞧见周归灿出门就赶紧躲了起来。
来人正是周二婶。
却说那日周婆子带着小儿子一家慌不择路地跑了,直到今儿才回过味来,打发周二婶来瞧瞧周归灿那赔钱货到底死没死。
谁知道来得路上就听说这赔钱货不仅好好的,还打发了那放印子钱的徐三爷!
现下亲眼瞧见周归灿顶着头上的伤往集市去了,活蹦乱跳着呢!
“这赔钱货命真硬!”
周二婶一想那日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便恨得牙根痒痒,当即咬了咬牙,嘀咕着,“小贱蹄子,你给老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