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归璨在家休息的时候,就按照前世自己研制的方子配了两包物美价廉的中药粉。
今儿到集市上,便打算用这两包药粉探路了。
真要治牙,怎么也得支个摊子……可她这摊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和一把不怎么好的嗓子。
周归璨怀揣着徐三看牙的那些简陋的家伙,无比庆幸徐三走的时候没想起来那根小破银针……若是连银针都拿走,她可真是两手空空,全靠嘴忽悠了!
周归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硬着头皮喊道,“治牙,治牙了!”
没人搭理。
周归璨壮着胆子又放开了嗓门:“专治牙疼!童叟无欺!”
就在这时,躲在不远处的周二婶蹦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冷笑一声,“好你个赔钱货,在家装死,出门你就装神弄鬼起来了!?大字都不识一箩筐你会治个什么牙!”
周二婶洋洋得意地望着周归璨,幸好她反应快,拉着自家男人就偷偷跟了过来。
赔钱货,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周归璨见势不妙就一个劲儿地挣扎,奈何周二婶平时吃得膘肥体壮,别说一个她了,三个她怕也挣脱不开!
于是她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不会治牙?自己不是个东西还好意思讲别人是骗子?”
周二婶的力气是真大,一只手攥住了周归灿的两条小细手腕,另一只手就要搜周归灿的身:“少他娘的废话!能打发了徐三,谁知道你们娘俩背着我们藏了多少好东西!”
“你放开我!”周归灿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一个劲儿地扭动身子,三五次都避开了周二婶的手。
周二婶一只手搜身也不方便,急吼吼地冲着墙角道:“你还躲着干啥?帮忙一起搜啊!”
依着周李氏疼爱女儿的劲头,要是还有剩余银钱,肯定在周归灿的身上!
只见角落里,藏匿的周二叔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一边在周归灿的兜里摸索,一边温声劝道:“阿灿啊,你爹没了,二叔就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咋也得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呢!你再不愿意也不该装死骗我们哪!二叔可太伤心了!”
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周归璨既睁不开周二婶铁钳一样的手,又憋屈地只能任由周二叔在她兜里来回翻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怎么没伤心死你呢?”
不行,她必须摆脱这两个黏人的牛皮糖!
她一边左拧右扭地想要摆脱周二叔一家的桎梏,一边眼神不断地在周围交头接耳的百姓中搜寻。
一定,一定能找到法子脱困的!
忽的,她的目光定住了。
只见不远处经过一位白衣锦袍的公子,他鼻梁高挺、眉目如画,腰间上好的玉佩随着行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股子通身的高贵气派,简直惊为天人!
公子身边跟着一个讨喜的圆脸小厮,怪得是他两颊居然不对称:左边的偏大一些。
周归璨以她主任医师的职称担保,这小厮绝对有牙病,而且还很严重!
要是她能把这小厮治好了,还愁没法甩开这俩牛皮糖?
看到了脱困的希望,周归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周二婶的桎梏,呲溜就钻到人堆里,直冲冲地朝着那圆脸小厮去了。
“公子请留步!”周归灿一把挡在贵气逼人的白衣公子前,激动地道:“您小厮是不是牙痛?我会治,不花银子免费治!”
俊如谪仙的公子皱眉,惹得周归灿心头一跳。
不得不说,好看的人就算冷淡地皱眉,也令人挪不开眼。
公子还没开口,圆脸小厮忙不迭摆手道:“多谢这位……郎中,不必了不必了。”
“她是骗子!”周二叔周二婶没想到周归灿磕破头之后胆子也肥了,连贵人的路都敢拦。
他们快速从人堆里冲出来,一左一右便擒住了周归灿的胳膊。
“放开我!”周归灿气得直瞪眼。
周二叔谄媚地点头哈腰道:“贵人不必理会,这孩子打小便嘴里没句实话。我们都是乡下人,哪里有银子让她学治牙呀。”
“放屁!你们没生我没养我,拿走了我爹的卖命银子还想把我卖到地主家,不得好死的东西还说旁人嘴里没实话,雷怎么不劈死你们哪?”周归璨再不迟疑,火力全开,怼得周二叔夫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她诚恳地望着白衣锦袍的公子和圆脸小厮:“公子,我确实会看牙。这位小哥,你这牙再不治,三日内就会坏到根上!到时候可疼死个人呢!治不好大不了你们送我去见官嘛!”
见周归璨衣衫破烂、神色却恳切,白衣锦袍的公子紧皱的眉松了松,偏头瞟了一眼小厮。
圆脸小厮一听三天后要疼死,面上一怵,可又一想这大庭广众之下看牙……不行不行,臊得慌!
他坚定地摇了摇手,“多谢小郎中,真不必了。”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冲自家主子建议道:“主子,要不咱们换个路走?”
说话间不知道牵动了哪里,圆脸小厮不由得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衣公子略一颔首,算是允了,二人继续向前。
周归璨眼看救星要走,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可怎么都挣不开,她眼睁睁地望着白衣公子主仆的背影,“公子!我真不是骗子!”
我真会看牙,带我走吧!
周二叔周二婶眼看那富贵公子要走,都露出得逞的笑容。
就说嘛?达官贵人哪会管乡野丫头的死活?!
谁知就在周归璨要放弃希望的时候,走出两步的公子脚下一听,略一偏头,皱眉问道:“愣着作甚?还不跟上?”
周归璨大喜:“哎!”她冲着周二叔周二婶略一扬下巴:“再不撒开,小心贵人剁了你们的爪子!”
周二叔周二婶累兮兮地追上来,哪里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周二叔呐呐地道:“贵……贵人,这赔钱货……”
只见白衣公子面色冷清,淡淡道,“他若是治不好,自有我们送他去官府,你二人既非他父母,就不劳费心了。”
圆脸小厮虽然有些诧异自家公子竟然管了闲事,还是了然了自家公子的意思,对着周二叔夫妻开口道,“家务事你们是打算回去说,还是到官府衙门说?”
一听这贵公子真有可能把满口胡说的周归璨扭送去官府,他们便知道今日这事是不成了,一边赔着笑脸说“既然阿灿治牙,我们就不跟着裹乱了”,一边灰溜溜地松开周归灿,脚底抹油跑了。
周归璨成功脱困,赶紧拎上自己的简易工具跟上了白衣公子主仆,“多谢两位公子!我确实会看牙,并非说谎的。”
二人没人应,周归灿讪讪地闭上了嘴。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三人便来到一处茶楼。
周归璨只当他们觉得在外边看牙病不雅,才叫她来了这里,一进门便掏出了工具,笑眯眯的道,“这位小哥,您张口吧,我说话算话,看不好您大可以报官。”
只见那圆脸小厮一瞬间变得惊恐,哭丧着脸望向公子,“公子,您不会真的让她给我看吧?”
白衣公子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楼内角侧的小门:“从这出去,便可回到方才的街头。”
此言一出,周归璨一怔,他们不是要让自己看牙,只是单纯想帮她脱困?
圆脸小厮却面上一喜,“小郎中,我们今日还要急着去办事,你记得出去换条路走,再别碰上他们了。”
周归璨摇摇头,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和小哥相助。”
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递给圆脸小厮,“你们刚才帮了我,我也不能白欠公子和你的人情。这是我自己配的药粉,分两次冲服,次日便能好。”
周归璨眉目澄澈真挚,捧着药包的模样认真极了。
小厮挠了挠头,还是接过了药包,“谢谢小郎中,您可真执着。”
周归璨歪头一笑:“我是大夫嘛!”
白衣公子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带着小厮径直出了大门。
等他们人影消失,周归璨一拍脑门,疼的龇牙咧嘴,“哎呀!忘了问恩人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