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空中畅谈
牛的草原2024-07-26 13:043,093

  

   空旷浩瀚的太平洋是地球上面积最广大的大洋。它的东面是狭长的美洲大陆,西边是辽远广阔的欧亚大陆,北部波涛滚滚,岛屿稀少,通过白令海峡与面积最小的北冰洋联通。南部除了澳大利亚次大陆和几座面积较大的岛屿外,还分布着无数个宛如一颗颗璀璨珍珠的小岛,再向南便是终年冰天雪地的南极洲了。

   北太平洋的天空湛蓝如洗,明净得犹如一块成色极纯的海蓝宝石。一朵朵硕大洁白的云团轻盈地漂浮在蔚蓝色的大海和蓝宝石般的天空之间,仿佛是一块块剔透玲珑的汉白玉。

   JPC1213次航班平稳地飞行在北太平洋的天空中,好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银色大雁。飞机上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之外几乎是一片寂静。乘客们有的微闭眼睛小憩,有的窃窃私语,有的阅读报刊杂志,有的喝着咖啡和茶水。

   好莱坞电影演员菲利普·莱特从小睡中醒来了。

   他用手轻轻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的乘客。自从登上飞机以后,莱特与樱花王国女大学生遅刻惠美聊了一会儿天,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睡觉。家庭纠纷的烦恼、不分昼夜的拍摄工作让他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严重缺乏睡眠,身心感到十分地疲惫。天空中的小憩让他很快变得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莱特伸出手,将眩窗上的遮阳板推了上去。一缕刺眼的阳光瞬时照射进机舱内。他的眼睛被强烈的光芒刺得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赶紧用手遮住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过了一小会儿,莱特才缓缓地放下手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伸出头朝舷窗外望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右手腕,看了一眼手腕上价格昂贵的名表,自言自语道:“哦,马上就要越过国际日期变更线了。”

   遅刻惠美在一旁低着头看书。她一听到莱特说话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始终带着甜蜜笑意的脸蛋来。

   她轻声地打招呼道:“莱特先生,您终于睡醒了?”

   莱特回答道:“是的,睡得真香啊!您在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的。您一定是班级里最勤奋最优秀的学生吧?”

   遅刻惠美羞涩地笑了一下,回答道:“哪里呀!您这是在取笑我呢!莱特先生,可能让您失望了,因为我看的不是课本,而是《樱花王国爱情短篇小说选集》。”

   莱特漫不经心地问道:“爱情小说?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值得您如此专注地阅读?”

   遅刻惠美仿佛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一样,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各种各样打动心弦的爱情故事。我正在读谷崎润一郎的代表作《春琴抄》。它的故事情节、人物感情特别特别感人。”

   莱特听着遅刻惠美拖着夸张的强调重音,脸上顷刻浮现出非常质疑的表情来。为了不打击遅刻惠美的一腔热情,他假装感兴趣地问道:“哦,是什么样故事这么感人啊?您可以给我简单地讲一下吗?”

   遅刻惠美发现自己得到了一次难得的展示机会,也是向外国友人传播樱花王国文化的机会,立刻干脆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了。”

   她在正在阅读的那一页折了一个小三角,作为下次开始阅读的记号,然后轻轻地合上厚厚的小说集,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将身体微微地转向莱特,轻声细语地开始讲述《春琴抄》的故事情节:

   “在樱花王国古代时候的阪城,一个名叫春琴的女孩出生在一家贩卖中药材的商人鵙(jú)屋的家里。她是这个家庭的第二个女儿。春琴从小就长得俊俏美丽,聪明伶俐,天赋过人。她拜师音乐大师春松,跟随春松学习舞艺与琴艺。无奈天妒英才。刚满9岁的那一年,春琴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父母急得不得了,到处寻找名医,想尽办法医治她的病痛。后来,春琴的病虽然治好了,但是,那双动人的眼睛却失明了。春琴被迫放弃了跳舞,专心地学习演奏三弦琴。

   “江州的日野镇有一个姓温川的人家。他们家的几代男子都是鵙屋家族忠实能干的家奴。一天,温川家刚满13岁的男孩温川佐助来到鵙屋家,给他们当仆人。鵙屋夫妇就把带着春琴外出学习音乐的任务交给了佐助。

   “刚开始的时候,佐助每天小心翼翼地牵着春琴的小手,态度恭敬地带她到春松大师那里学琴。等到春琴学习完毕,他再把她安全地带回鵙屋家。鵙屋夫妇发现佐助的性格非常温顺,对春琴的照顾十分细致,对他的工作非常满意,因此让他承担了全面照顾春琴饮食起居的工作。

   “佐助每天陪着春琴到春松大师那里上课,天天耳濡目染,逐渐喜欢上了音乐,于是产生了想学习三弦琴的念头。他用积攒下来的工钱私下里买了一把最便宜的三弦琴。每天晚上,等到同房间的其他仆人都睡觉以后,他便跑到天台上偷偷地练习弹琴。

   “一天半夜,春琴的母亲起夜的时候发现了佐助在练琴。这时候,大家才知道他原来在悄悄地学琴。最让大家惊讶的是,心气高傲的春琴居然也赞同佐助继续学琴。但是,她提出了一个条件:佐助必须做我的学生。佐助顺理成章地拜春琴为师,正式成为小姐的琴伴。”

   莱特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说道:“恕我直言,这是春琴的父母利用佐助来排遣春琴寂寞无聊心情的一个方法。他们只是巧妙地设计了一个师徒之间的游戏,让可怜的佐助成为身体存在残缺、内心既自尊又自卑的女儿的玩偶罢了。”

   遅刻惠美还是第一次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如此深刻犀利、惊世骇俗的言论来。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傻傻地望着莱特那张英俊完美的脸庞,好像在审视一个长相稀奇古怪的外星人。

   莱特也许发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言语直接刺激到遅刻惠美敏感的神经,便带着歉意的口吻说道:“非常抱歉,我是不是有些唐突了?遅刻小姐,请您继续讲下去吧。”

   遅刻惠美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继续深情地讲述道:“从此以后,11岁的妙龄少女春琴和15岁的俊美少年佐助开始一起学习三弦琴了。春琴是一个非常严格的老师,每天从春松大师那里放学回来,她不顾身体的疲乏,还要花费少则一个时辰多则几个时辰给佐助认真地教课。佐助也十分刻苦地学习,很快掌握了三弦琴的演奏技巧。

   “在春琴16岁、佐助20岁的那一年,鵙屋夫妇对女儿春琴暗示说,她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应该筹备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不料,春琴立刻拉下脸来,严词拒绝父母的提议。她说,自己一辈子也不想嫁人,特别是不能嫁给像佐助这样的窝囊废男人!”

   莱特又感到不可理解了,插话问道:“遅刻小姐,难道春琴讨厌佐助吗?他们不是关系非常非常好的师徒和主仆吗?”

   遅刻惠美没有回答莱特的问题,继续讲述道:“一年之后,春琴居然未婚怀孕了。她怀上的孩子不是别人的,正是她的仆人佐助的。鵙屋夫妇知道真相以后顿时惊呆了。他们为了掩饰家中的这桩丑事,苦口婆心地劝说春琴干脆与佐助结婚算了。不料,春琴态度非常冷淡地拒绝了。她不仅矢口否认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佐助,甚至极为反感地对父母说道:‘我是一个堂堂的富家小姐。佐助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我怎么能够委屈地下嫁他这样的仆人呢?’

   “春琴的顾虑是有一定原因的。当时,当地市民特别重视结婚男女双方的家庭背景,尤其是顽固坚持门当户对的传统观念。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 春琴和佐助既是主仆关系,又是师徒关系,虽然相互之间的感情暧昧不清,但是,这种私情是万万不能公之于众的。作为自尊心极强的春琴产生这种矛盾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莱特语气轻蔑地说道:“春琴一方面与佐助发生关系,另一方面却又否认孩子是佐助的。这与她身为盲人的乖僻性格、怕被别人看出自己的弱点、担心别人小瞧自己等特点是分不开的。因为对春琴来说,与比自己社会地位低一等的男人发生肉体关系是极其耻辱的。所以,她才坚决不肯接受佐助作为自己的丈夫。”

   遅刻惠美十分认真地问道:“莱特先生,何以见得?”

   莱特冷笑一声,分析道:“您看,春琴属于阪城世家的千金小姐,虽然生病导致双眼失明,但是,她的美貌出众,又有过人的才艺,因此一直美名在外。更重要的是,春琴虽然是一个盲人,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拥有美貌,并且十分在意它。因为双目失明的缘故,她的性格逐渐变得孤僻怪异,更加不愿意与他人友好地相处。她作为父母的掌上明珠,一直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父母对她言听计从。仆人更不敢与她作对。如此看来,春琴就是一个内心闭塞、脾气狂暴、性格恶劣的大小姐而已。”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 审美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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