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理查德以及广场上数以千计的听众一起跟随歌手哼唱着歌曲,全身心地投入到歌曲所描绘的无限哀思之中。
突然,布莱克急匆匆地向阿黛尔和理查德这边跑过来。
布莱克看上去神色紧张。她气喘吁吁地对理查德说道:“印那森特先生,我刚才到老橡树那边上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身材矮壮的男人似乎不太对劲。他的脸色有些阴森,很快地向广场的外围走去。”
阿黛尔感到布莱克有一点神经质,便开玩笑说道:“也许,他和你一样,控制不住内急了,赶紧跑去上卫生间啊。”
布莱克焦急地否定道:“不!他没有去卫生间,而是朝着大门口走去。最关键的是,我在人群后边的空地上发现了一个丢弃的黑色背包。我敢肯定这个背包就是他的。我今天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他。”
阿黛尔不解地问道:“你说,他为什么要丢弃自己的背包呢?”
理查德曾经接受过短期的安全培训,了解一些公共安全的常识。他听到这里不觉心中一沉,立刻发觉事情有些不妙。
理查德急忙向布莱克问道:“布莱克小姐,那个黑色背包的具体位置在哪里?请你带我们马上到现场看一看。”
布莱克答应道:“好的。你们跟我来。”
他们三个人一溜烟地离开了高台脚下,飞快地赶到人群熙攘、音乐作响的音乐广场。那里的人们依旧沉浸在幽怨奇妙的歌声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来临。
在密密麻麻人群后边的空地上果然放着一个带着污渍的陈旧的黑色背包。它看上去是如此的平淡无奇,以至于没有人会多看上它一眼。理查德围着那个背包慢慢地转了一圈,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用双眼死死地盯着它。过了一会儿,他迈着谨慎的脚步走上前去,准备用手打开那个背包。
阿黛尔和布莱克提醒他道:“理查德,你小心一点!”
理查德轻轻地点了点头,慢慢地在背包旁边蹲下身体,轻轻地拉扯背包上的拉链。拉链有些生涩,好像用胶水粘上了一样。他凭着胆大心细,最终将拉链拉扯开了。这时候,理查德的头上脸上和身上都是汗水,后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理查德看到背包里面装着一个用细绳捆扎的纸包裹,心中顿时产生了怀疑。根据过去学到的知识,他初步估计这个纸包裹里可能是一枚炸弹。
理查德迅速地站起身来,转身对阿黛尔和布莱克吩咐道:“这个背包肯定有问题。我立刻去打电话报警。你们两个人守在这里,千万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背包。”
阿黛尔和布莱克一听理查德这番话,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立刻起满了大大小小的鸡皮疙瘩。她们大气也不敢喘了,紧张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理查德飞快地向附近的电话亭跑去。
阿黛尔和布莱克再也没有心思听歌曲了。她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中不免焦虑万分。她们为了互相鼓励拉起了彼此的双手,结果发现对方的手掌心里全是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虚汗。她们强打精神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默默地在心中祈祷着,希望万事大吉、一切顺利。
时间仅仅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阿黛尔和布莱克却感觉是那么的漫长。她们在几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到理查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理查德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阿黛尔和布莱克看到他的身后又飞快地跑来了五六个身材结实的警察。她们高悬的心脏终于放下来了。
警察们全副武装,气宇轩昂。他们在那个背包四周迅速地围成了一个圆圈,暂时发挥警戒线的作用。
一个长官模样的警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歪着大大的脑袋,仔细地察看放置背包的现场。过了一小会儿,他手脚敏捷地退回来,与另一个警察低声地商量了几句。
阿黛尔紧张地看着警察们的一举一动,盼望他们能够立刻排除危险,保持奥林匹克世纪公园的安全,保护这些不明真相的听众的平安。
布莱克看到两三个警察急速地走向还在欣赏歌曲的人群,急忙问阿黛尔道:“他们要干什么?”
阿黛尔猜测道:“通知大家撤离?”
布莱克担心地说道:“会不会造成恐慌啊?”
阿黛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布莱克的问题,只听得警察大声地呼喊道:“大家请注意!大家请注意!这里有危险!这里有危险!请马上散开!请马上向四周散开!”
除了守卫黑色背包的两名警察,其他几个警察迅速组织听众向四周疏散。理查德、阿黛尔和布莱克也加入到其中,和警察一起劝说大家赶紧离开。
全神贯注聆听音乐的人们突然听到警察的警告,第一个反应就是愣神,接下来显得稍微有一点紧张。但是,从他们缓慢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个危险的警告是半信半疑的。
好在听众中那些一向遵守公共场所规定的人首先开始向外围撤离。那些胆小怕事的听众也很快开始行动。还有相当多的听众认为警察的言行有些莫名其妙,因此还在原地徘徊停留,议论纷纷,迟迟不愿意散去。
警察们看到现场仍然聚居着数百人,更加着急地劝说大家立即离去。就在此刻候,一团触目惊心的大火球突然从舞台后面的白色帐篷处升腾而起,放射出刺眼的白色强光。与此同时,剧烈的爆炸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又响了起来。顿时,大地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遭遇到一场强烈的大地震。
猛烈的爆炸冲击波仿佛是一张充满力量的无形大手,把理查德、阿黛尔、布莱克和附近的听众全部掀翻在地上。等到他们醒过神的时候,惊恐万分的女人哭泣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男人痛苦的呻吟声像狂风暴雨一样冲击着他们轰鸣作响的耳朵。
阿黛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匍匐在草地上。她感到脑袋沉甸甸的,重得像一块大石头。她用手指头捅了捅仿佛聋了的耳朵,感觉能够听到一点声音。她勇敢地抬起头来,看到理查德在自己的身旁。他正挣扎着准备站立起来。布莱克趴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动也不动,脑袋接触的地面上流淌着殷红的鲜血。
阿黛尔艰难地爬起来,和理查德一起跑到布莱克的身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脊背,急切地大声呼喊道:“布莱克,布莱克,你到底怎么样啊?”
布莱克对呼喊声毫无反应,纹丝不动地趴在草地上。
理查德迅速检查她的头部,发现她的后脑勺上皮开肉绽,上面还扎着几颗大钉子。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向外喷涌。
阿黛尔的心中既恐惧又伤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她浑身战抖着,慢慢地站起身来,无助地向音乐广场望去。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舞台上下一片狼藉。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到处是衣服的碎片、凌乱的鞋子、可乐瓶子和一滩滩反射着灯光的鲜血。有的人平躺在那里,半晌毫无动静。有的人卷曲着身体在地上打滚,竭尽全力地呼喊着救命。
阿黛尔突然发现安纳托利亚国记者玛苏姆躺在前面的草地上。她的衣服看上去干干净净,似乎表明没有受伤,但是,她却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是痛苦的表情。
阿黛尔拖着不太利索的腿小步地跑上前去,想帮助玛苏姆解除痛苦。她看到玛苏姆的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呼吸困难。她在参加志愿者小队的时候学习过急救知识。她断定玛苏姆可能是因为受到惊吓引起了心脏病发作。她急忙掏玛苏姆的衣服口袋和手提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药瓶。她飞速地看了一眼药品的名称,便匆匆地拧开瓶盖,倒出一粒药片,送到玛苏姆的舌头底下。
阿黛尔把药瓶放回玛苏姆的手提袋,重新观察她的情况,发现她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了。
一阵刺耳的汽笛声传来。几辆警车和救护车飞驰而来。
阿黛尔急忙冲着救护车大声喊道:“这里有病人!快来救救她吧!她快不行了!”
一队武装警察跳下警车,迅速封锁了爆炸现场。
医生们飞速跳下救护车,开始争分夺秒地救治受伤人员。他们一边止血输氧,一边用担架把霍瑟伦和其他重伤员抬到救护车上。
救护车闪烁着红灯,呼啸着远去。
阿黛尔和理查德疲惫地坐在小路边上。他们询问对方是否受伤,身体是否感到不适。得知对方并无大碍之后,他们才放下心来。他们始终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这样的暴行会发生在强大的牛仔共和国。
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慕城举办奥运会时发生的惨剧:
1972年8月26日,第20届奥运会在奥迪共和国的慕城开幕。“这是一次和平欢乐的盛会。”在奥运会召开的前一周时间里,人们多次从媒体上看到这样关于这次大会的热烈评论。这是当时奥运史上规模最大耗资最多的体育盛会。参加的运动员及其代表的国家超过以往任何一届。大卫国也兴致勃勃地派出了一个迄今为止历史上最大的体育代表团。
奥运会开始的第一周,运动员取得的成绩非常骄人。人们都沉浸在奥运盛会带来的巨大的祥和与欢乐之中。然而,在这场和平盛会的背后却有一个巨大的隐忧:决策官员为了满足购买先进体育器材的巨大投资,相应地缩减了警卫人员和安全设施的开支。对于呕心沥血地主办这届奥运会的奥迪国官员来说,他们希望这次奥运会能让世人相信,奥迪国已恢复了一个文明国家的美好形象,人们应当抹去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在法西斯时代1936年的柏城奥运会遗留下的阴影。奥迪国的边防人员和重要的运输站口普遍放松了对进出人员的严格检查,这给恐怖分子留下了一个可乘之机。
整个奥运村仅仅用了一层薄薄的铁丝网围拦。当运动员回来时间晚了,他们宁愿翻越铁丝网抄近路回宿舍,也不愿意绕大圈子进奥运村的大门。此外,奥运村内没有安装必要的摄像机和探测器,也没有设置路障。大门口值勤的几个保安居然没有配发武器。
5日凌晨大约4时,奥运村里的各国运动员还在甜蜜的梦乡中。大卫国的运动员也不例外。
忽然,奥运村外面出现了8个模糊的身影。他们一个个身穿田径运动服,手中拎着沉重的运动包,悄然地走向25A门旁边的一段栅栏。这8个人是一个名叫“黑色9月”的死海国恐怖组织的成员.他们伪装成返回奥运村的运动员,带着冲锋枪、手榴弹,顺利地越过栅栏,直奔既定的目标---大卫国运动员居住的31号建筑。
恐怖分子用事先准备好的钥匙打开门锁,向正在酣睡的以色列运动员发动了袭击。恐怖分子和运动员之间的搏斗时断时续。几声枪响和撕心裂肺的呼叫响过之后,一切又重归平静。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也闹不清出了什么乱子。奥运村里几乎夜夜都有各种庆祝活动,经常有人燃放爆竹焰火,喧闹取乐,庆贺胜利。
在双方搏斗过程中,奥运村的治安当局接到了一些路人打来的报警电话,但是,他们的思想麻痹大意,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25分钟以后,2名大卫国运动员被打死,其余9人被恐怖分子劫为人质。
凌晨5点,慕城警察局长曼弗雷德·施赖伯在睡梦中被报警的电话惊醒。他在极其慌乱之中紧急组织人力迅速处理危机。
5点过10分,惊骇万分的奥迪国当局开始拯救人质的行动。在双方的对峙当中,“黑色9月”组织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他们要求释放关押在大卫国的234名死海国囚徒和在奥迪国监狱中的两名囚犯。
警方假装答应恐怖分子提出的要求,同意派出专机把恐怖分子和人质转送到尼罗国。他们秘密决定在慕城国际机场实施营救行动。
双方在慕城国际机场展开的枪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宣告结束。5名恐怖分子死亡,奥迪国的一名警官死亡,另有几名警察受伤。11名大卫国的人质则全部被恐怖分子杀害了。
慕城国际机场的营救行动失败以后,世界舆论为之哗然,纷纷指责奥迪国警察失职无能,抨击该国政府“视人质生命如儿戏”。
这次恐怖事件让奥迪国蒙受了奇耻大辱,也使该国政府对日益增加的国际恐怖活动产生了很强的危机感。从此以后,奥运会的赛事安全问题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难道是那个叫阿道夫·埃克斯垂姆的家伙制造了这起爆炸案?他和哪个恐怖组织有联系呢?亚城奥运会为什么要经受如此残酷的磨难呢?
阿黛尔和理查德呆呆地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现场清理结束后,他们被救援人员送回了家。
据亚城警方当晚公布的情况,在奥林匹克世纪公园爆炸的是一个装满了铁钉的背包式炸弹。四处飞散的铁钉和弹片击中了一部分游客,一共造成110多人受伤、4人重伤和两人死亡。两名不幸的死难者,一名是前来亚城采访奥运会的安纳托利亚国记者玛苏姆。她因突如其来的惊吓导致心脏病发作,不治身亡。另一位是年仅25岁的黑人女青年布莱克。她因为头部受到重创而当场死亡。
从那颗炸弹爆炸的那一刻开始,亚城奥运会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恐怖、担心、痛苦和混乱相互交织、相互缠绕,令有良知的人们愤慨万分、寝食难安。
这次炸弹恐怖袭击事件不仅给参赛的各国运动员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也沉重地打击了向来拥有强烈优越感和自豪感的牛仔共和国的自尊心,并且给牛仔共和国的国际形象和国际威望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世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作为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社会经济最繁荣、科学技术最发达、军事力量最强大、号称是“世界警察”的泱泱大国牛仔共和国竟然是如此的脆弱,被一枚孤立的土制炸弹搅和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