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休分身眼皮都未抬一下,垂眸间似有寒星在眼底一闪而逝。
他指尖微弹的刹那,指节绷起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精准,一道凝练如墨的劲气已破空而出。
那劲气初时无声,像一道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暗芒,行至中途却陡然爆发出蛟龙出海般的咆哮。
周遭的空气被这股沛然之力搅动,
竟泛起细碎的涟漪,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力道,不偏不倚撞上僵尸的胸膛。
“噗嗤”
一声闷响,像利锥穿透湿泥。
劲气竟直接洞穿了那堪比精铁的尸身,带起一串黑褐色的粘稠液体——那液体落地时滋滋作响,在石地上蚀出细密的坑洼。
余势不减的劲气撞在后方的石壁上,炸开半尺深的凹坑,碎石混着尘土簌簌落下,溅在众人脚边。
被洞穿的僵尸像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涌来的尸群里。
骨裂声与甲胄碎裂声混作一团,硬生生压塌了一片,却见它在尸堆里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被洞穿的胸口竟在缓缓蠕动,黑褐色的液体渐渐凝固成痂。
“这东西竟杀不死?”
远处一名身穿道袍的武者攥紧了腰间法铃,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其一旁的女武者,目光落在涌来的尸群上,语气平淡如古井无波:
“千年旱魃,早已淬炼出不灭之躯。寻常术法,不过是挠痒。”
“那怎么办?这些僵尸要是我们打不死它们的话,被打死的就是我们!”
“兄弟们!快想想办法。”
“要不,和他们拼了吧!?”
“拼你个大头鬼,就你这二两肉,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呢。”
“怕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那位大人会出手的,我们顾好自己就行。”
“兄台言之有理……,佩服,佩服。”
“……”
议论声肆起,也吸引了这些僵尸的注意,只见后方的尸群只是顿了顿,猩红的眼瞳里凶光更盛。
它们喉咙里的嘶吼愈发急切,像是被捅了蜂巢的野蜂,又似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潮水般朝着众人涌来。
甲胄摩擦的铿锵声、骨骼错位的咯吱声、利爪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之网。
陈休分身脚下未动,掌心却已多了柄长剑。
剑柄上的云纹在洞顶渗下的雷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有月华流转其中。
他手腕轻旋的刹那,剑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起的气流竟卷着清冽的草木气息,让周遭弥漫的尸臭都淡了几分。
“嗡——”
长剑横劈而出的瞬间,浩荡的剑气骤然喷涌。
那光芒璀璨如银河倒卷,又似烈日破云,裹挟着裂帛般的锐响,竟在虚空中拉出一道半丈宽的光带。
光带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连那些悍不畏死的僵尸,眼瞳中都闪过一丝本能的惊惧。
光带所过之处,那些扑来的僵尸应声而断。
坚逾精铁的尸身如被快刀切开的朽木,残肢与碎甲混着黑血漫天飞溅,有的断手还在半空中蜷曲着抓挠,断足竟在石地上兀自抽搐。
可这般惨烈景象,连剑气的势头都未曾稍减,
直如犁庭扫穴般将前方的尸群撕开一道数丈宽的整齐缺口,露出血肉模糊的尸墙断口。
不消片刻,地上就满是残肢断臂,黑色的血液将地上染黑,就连红色的岩浆也被渲染成墨色。
“小心左侧!”
突然,沈婧婧的厉喝陡然炸响,声音里裹着灵力穿透嘈杂的尸吼。
她手中凝聚出神力长鞭已如蓄势的灵蛇般猛地窜出,鞭梢精准卷住一头从岩壁阴影里扑出的僵尸脖颈——那竟是具生着青铜面甲的尸傀,
利爪距万兽宗一个年轻弟子的后心已不足半尺。
“起!”
沈婧婧皓齿紧咬,臂间肌肉贲张,竟将那具高达数米、壮如小山的猪妖尸身硬生生拽得腾空,带着呼啸甩向另一侧尸群。
相撞的刹那,黑血混着碎骨泼洒如雨,她却顾不上擦拭溅在脸颊的血点,急声喊道:
“这些血咒尸杀不死!断肢还能爬动,碎块都能噬人!
只有毁了它们天灵盖上的血咒符文,才能彻底绝了后患!”
万兽宗那名弟子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挥刀劈开脚边蠕动的断手,声音发颤:
“圣女,那咒文藏得极深——,我们……”
“用纯阳火!”
齐淼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而另一侧,
陈休分身仍立在原地,玄色衣袍在尸潮掀起的腥风里纹丝不动,宛如一尊凿刻在炼狱中的玄铁雕像。
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杀死的,一切的恐惧只来源于火力不足,只要实力足够,所谓的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而且,对于他来说,这些僵尸可是满满的能量点,是他进步的阶梯。
不过,就在陈休分身肆意挥剑斩尸之时,一抹血光无形之中随着煞气侵入其体内,就连其真灵神婴也并未察觉到。
长剑在他手中流转如月华,每一次挽出的剑花都泛着冷冽的弧光,落时必带起一颗喷着黑血的头颅。
那些原本凶戾的僵尸在剑光中如割麦般齐刷刷倒下,脖颈断口处竟腾起淡金色的火焰,
将尸身从伤口处向内引燃,不多时便烧成一堆簌簌作响的灰烬,连一丝黑气都未曾外泄。
他手腕再翻,又是一道剑气破空。
轰!
剑气撞入尸群的刹那,仿佛滚油泼进了冰水,激起漫天血雾。
那些悍不畏死的僵尸根本来不及嘶吼,便被璀璨的剑光拦腰斩断,
上半身裹挟着黑血倒飞而起,在空中发出“咔嚓”的脆响——那是骨骼被剑气余威寸寸碾成齑粉的声音,
残躯砸落在地时已化作一滩滩模糊的肉泥,连抽搐的力气都没了。
陈休分身的剑势凌厉无匹,剑光起落间快得只剩残影,每一道光落,都如快刀斩乱麻,竟无一头僵尸能在他剑下撑过一息。
可这份近乎漠然的从容,与周遭万兽宗弟子的狼狈、齐淼竹的焦灼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有个年轻修士被飞溅的尸块砸中肩头,忍不住回头望向那道黑袍身影,
只见他垂眸挥剑的模样,仿佛眼前的尸山血海不过是窗前落叶,指尖起落间,便拂去了满阶风霜。
那些先前尾随而来、想趁机捡漏的江湖武者,此刻早已没了觊觎宝藏的心思。
他们修为本就参差不齐,哪里经得住这群千年僵尸的扑杀?
一头青面獠牙的僵尸猛地扑倒个灰衣剑客,铁钩般的爪子直接撕开他的护心甲,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那颗尚在搏动的心脏已被攥在掌心。
剑客的惨叫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嘴角还挂着未散尽的恐惧。
“快跑啊!”
不知是谁嘶吼一声,瞬间点燃了溃散的导火索。
人群如受惊的蚁群般四散奔逃,却在密集的尸群中处处碰壁。
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哭喊、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人的神经。
放眼望去,断肢残骸遍地都是,黑褐色的尸血汇成小溪,顺着石阶蜿蜒而下,活生生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
“孽畜!”
一声怒喝炸响,万兽宗长老顾长春须发皆张。
他刚用掌风震碎三头僵尸的头颅,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亲传弟子正被五头僵尸撕扯——那弟子的半边身子已被啃得露出白骨,
喉间发出嗬嗬的哀鸣,眼神里的光芒正一点点熄灭。
顾长春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胸腔里像是有团岩浆在翻滚。
他猛地一跺地面,玄气灌注的脚掌竟将坚硬的青石板踩出蛛网般的裂痕。
刹那间,无数土刺如春笋般拔地而起,泛着青黑色的光泽,精准地洞穿了二十余头僵尸的胸膛,将它们硬生生钉在半空。
那些僵尸还在扭动挣扎,黑血顺着土刺的尖端滴滴答答落下,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