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可这是阴兵啊!”
一个年轻的镇魔使声音发颤,握着长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眼前这些阴兵单个散发出的威压虽不算顶尖,可放眼望去,
雾中影影绰绰的轮廓怕有上百之数,甚至更多。
那句“阴兵过境,生人回避,挡者必死”的老话,此刻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头。
“蚂蚁多了都能啃死大象。”
另一名队员喉结滚动,目光扫过四周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这鬼雾隔绝了天地元气,咱们的真力耗一点就少一点。
一旦被围住……”
后半句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懂——那便是耗尽精血,沦为这些怪物的食粮。
正说着,混在阴兵阵中的“樵夫”们忽然齐刷刷转过头。
他们投射来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嘴角咧开的弧度既诡异又残忍,猩红的舌头探出唇外,缓缓舔过斧刃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那舌头竟有寻常人的两倍长,舌尖分叉,活像毒蛇的信子。
“那是……”
一名队员瞳孔骤缩,终于看清了樵夫们脚边的东西。
哪是什么柴薪!
分明是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断肢残骸散落得遍地都是,鲜血浸透了泥土,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有个樵夫正抡起斧头,狠狠劈向一具尚有温度的躯体,
骨肉分离的脆响隔着雾气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山林空地,分明是座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头儿,这到底是阵法还是幻术?”
有人忍不住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崩溃,
“能把咱们神不知鬼不觉挪到这种地方,对方的手段也太可怕了,咱们竟毫无察觉!”
“还有这些东西!”
另一个队员猛地举起手腕,那里系着块鸽蛋大的玉佩,此刻却黯淡无光,
“探灵玉没反应!追魔盘也纹丝不动!”
他腰间的铜盘指针死死卡在中央,别说指向阴邪,连一丝震颤都没有,
“这些樵夫,还有阴兵……它们身上连半点阴邪之气都没有!
难道……难道全是假的?”
“对!是幻术!一定是幻术!”
先前那名年轻队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提高声音,握着刀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假的!都是假的!我才不会信!”
“都住口!”
一声低喝如平地惊雷,压下了所有慌乱。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队里年纪最大的张老叔眉头紧锁,他是先天境地阶戮魔使,
此刻正死死盯着雾中阴兵的脚——那些身影的下半身始终笼罩在雾里,看不真切。
“谁也不许乱动!”
张老叔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静观其变!是幻术总会有破绽,是阵法就得找到阵眼。
现在冲动,就是自投罗网!”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让躁动的众人稍稍冷静。
可每个人都清楚,这份冷静撑不了多久——雾中的阴兵已开始缓缓挪动,整齐的脚步声透过浓雾传来,像倒计时的钟摆,敲得人心头发紧。
而那些樵夫,正扛着染血的斧头,一步步从尸堆里走出,嘴角的笑容愈发贪婪。
灵颖秀与厉存平并肩而立,两人皆闭口不言,唯有眉心处隐隐泛起微光。
灵颖秀眸中灰芒流转,似有无数细沙在眼底沉浮,正是她苦修多年的“破妄瞳”;
厉存平则双目赤红,瞳孔中仿佛燃着两簇跳动的火焰,那是能洞穿虚妄的“焚邪眼”。
二人全力运转瞳术,视线如两道无形利刃,狠狠刺向眼前的浓雾与诡影,试图勘破这令人心悸的迷局。
可开窍境的齐无刚等人,却没这般本事。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白脸“人”步步逼近,阴兵方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假的……都是假的!”
齐无刚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一遍遍大声嘶吼,像是要借着这声音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做一场徒劳的心理暗示。
他死死盯着周遭的一切,试图从雾影的晃动中找出一丝虚幻的痕迹。
周围静得可怕,听不见半点灵气流动的声响,连风吹草动都消失了。
就在这时,一个樵夫悄无声息地挪到齐无刚身边,那张光滑得不像活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他一言不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柴刀——那刀面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刀刃在雾中反射出森冷的光。
“假的!都是假的!”
齐无刚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戮魔使“静观其变”的提醒还在耳边回响,更奇怪的是,到了这生死关头,
他丹田内的灵机竟平静得如同死水,没有半分预警危险的悸动。
这让他愈发坚信,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精心编织的幻术。
他一边拼命催动体内罡气,试图挣脱那无形的束缚——仿佛有看不见的锁链缠在四肢百骸,让他动弹不得;
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妄想以意志冲破幻境的牢笼。
可无论他如何挣扎,眼前的景象都真实得可怕:
樵夫举刀的动作慢得像在拉扯千斤重物,每一寸挪动都清晰可见;
柴刀上的血腥味顺着雾气飘来,刺鼻得令人作呕。
刀刃离他的脖颈越来越近,不过三尺、两尺、一尺……
齐无刚甚至能感受到刀锋带来的刺骨寒意,颈后汗毛根根倒竖,皮肤像被冰针扎似的发麻。
但“这是幻觉”的念头死死攥着他的心神,他强忍着抬手格挡的本能,牙关紧咬,
眼睁睁看着刀光越来越近,只盼着下一秒这幻境便会土崩瓦解,露出破绽。
“小心——!”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几乎同时,一道炽烈的红芒撕裂浓雾!
“噹!”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火星四溅。
灵颖秀不知何时已欺至近前,手中长枪裹着熊熊烈焰,枪尖精准地磕在柴刀侧面。
那火焰并非凡火,而是蕴含着阳刚灵力的“破邪火”,炙热的气浪瞬间扑面而来,燎得齐无刚脸颊发烫,也让他如遭雷击,瞬间从浑噩中惊醒。
“动手!”
灵颖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枪尖一抖,将樵夫逼退半步,
“这些不是幻觉!是这诡雾蒙蔽了我们的神觉,让灵机失去预警,
还在心底种下‘不抵抗就能破幻’的念头——这是要引我们束手待毙!”
“什么?!”
“竟有这种手段?!”
身后传来一片惊呼声,众人闻言皆是浑身一震,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回想刚才的心境,竟真有一丝“躺平破幻”的荒谬念头在悄然滋生,若非灵颖秀及时点醒,恐怕此刻已有弟兄血溅当场。
这手段也太过诡异,竟能在不知不觉中动摇人的求生意志!
那樵夫见柴刀被挡,脸上冷漠的表情骤然扭曲,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突然,他猛地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道道漆黑如墨的血雾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那雾气腥臭难闻,触碰到空气便泛起滋滋的声响,
所过之处,连地上的枯枝都瞬间化作了焦黑的粉末。
齐无刚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灵颖秀已经挺身挡在他身前,长发飞舞,手捏印诀,
周围瞬间缭绕起一圈赤色烈焰,将血雾烧成虚无。
灵颖秀足尖一点,身形已退至众人身前。她深吸一口气,红唇轻启,
晦涩玄妙的咒文自口中流淌而出,时而如金玉相击清脆悦耳,时而如惊雷滚地沉凝厚重。
随着咒文响起,她体内神力如奔涌的江河,顺着手臂经脉滔滔注入长枪。
那杆陪伴她多年的长枪仿佛活了过来,枪身表面原本黯淡的神秘符纹骤然亮起,
一道道赤金色的纹路如同苏醒的火龙,沿着枪杆蜿蜒游走,
最终在枪尖汇聚成一团团跳跃的火焰图腾,散发着灼热而神圣的气息。
“破!”
灵颖秀清叱一声,手臂猛地发力,将长枪往地面重重一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