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张蛛网上,半截染血的佛头低垂,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下方洞窟之中相拥在一起的两道身影,鎏金的眉睫在恶念邪火交织的光影里忽明忽暗。
洞窟之中,灯火摇曳间,惊涛拍岸之声不绝。
陈休神识扫视而过,同时也发现了不少人或者其它妖怪活动过的痕迹,其中除了打斗的痕迹之外,
另外闯入神念探查,看到的一幕让他脸上表情有些古怪,但随后眼中露出寒芒。
古怪的是,没想到一些人表面上看上去是正人君子,神色似醒非醒,似笑非笑,精神处于异常亢奋之态,显然已然深陷美梦,甘心充当蜘蛛骑士。
相比较于其他受蛊惑之人,这些人是自甘堕落,甘心沉沦于魔障之中。
当某道蛛网突然垂落,露出纠缠者脖颈处的蛛形烙印时,发觉其中怨魂咆哮,
每一个蜘蛛精身上都有着浓重的煞气罪孽,天眼之下,这些煞气罪孽甚至化作狰狞的兽影冲着陈休分身咆哮,可见每一个蜘蛛精手上都沾染着数不尽的鲜血。
他的杀意如实质化的剑气,不经意将脚下三丈内的落叶绞成齑粉。
神念探入洞窟的瞬间,温热腥甜的气息裹挟着檀香、石楠花味扑面而来。
洞顶垂落的蛛丝编织成晶莹帷幕,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其上盘踞着大小不一的妖蛛:
指甲盖大的金斑蛛正在分解兽骨,腹部闪烁着磷火的幽冥蛛吐出荧蓝丝线,
中央倒挂着三只水缸粗的母蛛,螯肢正将丝线纺成薄纱,纱上残留着未干涸的暗红痕迹。
十二道婀娜身影在蛛网间穿梭,鎏金铃铛随着步伐轻响。
为首的妖女眉间镶嵌着菱形紫晶,每当她眨眼,额间第三只竖瞳便会同步开合,诡异的红光激荡而出;
右侧美人身披半透明绡纱,行走时臀后突然伸出两根覆满绒毛的蛛腿,关节处渗出淡粉色黏液,滴落间便化作阵阵粉红色雾气;
最妖冶的那位脖颈裂开蛛形口器,吞吐着分叉的猩红信子,舌尖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丝。
"小郎君,再使些力气~"
墨绿色长发的蜘蛛精跨坐在雕花床榻上,尾端毒刺若隐若现地戳进身下男子后心。
原本丰神俊朗的公子哥此刻形如槁木,皮肤皱缩成核桃纹路,唯有双眼仍蒙着浓郁至极的占有邪念迷雾。
身体枯槁似枯枝傀儡,神情之中浮现挣扎,而后又恢复迷离、炙热,妖女见状,仰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发间蛛形玉簪随着动作折射出冷光,又似见证这蚀骨危情的一幕。
"姐姐又在暴殄天物,囫囵吞枣,难知其味。"
额间竖瞳的妖女晃着鎏金酒壶靠近,指甲划过身旁壮汉肌肉虬结的胸膛,
"人族精气要像抽丝剥茧般细品。"
她一声轻笑,衣衫下顿时波涛汹涌,心口处的蛛形烙印同时如同活物般蠕动,
而随着蛛形烙印的蠕动,身旁的壮汉眼睛骤然变得赤红一片,其中翻腾着浓郁至极的邪火魔念气息,但身上的气势却如同倒泄的洪水,呈现衰败之相。
而后似得到了指令的士兵,吹响战斗的号角,而后再次与妖精战斗在一起。
"嗯,轻点,死鬼。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对了,上次树姥姥赏的虎妖,我用蛛丝缠了七日,又鏖战了七天,才将它骨髓里的精元都榨取得干干净净。不过,嗯,还是人族有味道。"
说罢轻啜一口琥珀色液体,酒水顺着嘴角滑落,在锁骨处凝成血珠。
身上蛛纹发出红光,女妖身上的壮汉顿时抖如筛网,身体肉眼可见的枯瘦下去,而与之相比,身下的女妖却更加的妖艳、妩媚。
蛛网突然震颤,垂落的丝线缠住角落干尸。
那些失去生气的躯体还保持着之前战斗的扭曲姿势,眼窝深陷得能塞进拳头,皮肤紧贴嶙峋骨架,依稀可见生前的俊美轮廓。
新的"猎物"被蛛丝拖到中央时,布料撕裂声混着娇笑在洞窟回荡,陈休看见槐树枝条从地底钻出,如同贪婪的巨蟒缠住干瘪的尸体,缓缓拖向洞外的死亡树阵。
成为悬挂在树上的众多尸体的一员。
"两百零三年又七个月圆夜。"
额间竖瞳的妖女突然掐着鎏金指套冷笑,尾端蛛腿不耐烦地叩击地面,将洞壁震落细碎的荧光粉末,
"上次尝到活人精气,还是玄霄派那个掌剑长老——啧啧,他阴神被老祖魔焰撕裂烤化的滋味,现在想起来舌根还泛着焦香。"
墨绿色长发的蜘蛛精随手扯断缠在猎物脖颈的蛛丝,看着那具迅速干瘪的躯体滚落在地,涂着丹蔻的指尖挑起一缕垂落的发丝:
"老祖总说要细水长流,可树姥姥昨天又独吞了三个剑修!"
她突然将脸埋进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锦被,声音在绸缎里发出,
"那些畜生妖物的精气,腥得像泡了三个月的烂鱼肚肠,牛妖的元阳又冲得人脑仁疼......"
"人族才是天赐的琼浆玉露。"
披薄纱的妖女突然掀开床幔,露出怀中昏迷的青年。
那人睫羽上还凝着泪珠,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痴笑,
"在迷魂涧掳的世家公子,那股书卷气混着恐惧的味道,当真让人欲罢不能。"
她舌尖轻舔少年颈侧的咬痕,蛛形口器开合间渗出淡粉色黏液。
“唉,别不知足了!有点吃就不错了,不过我听说此次秘境又开启了,往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进来,总是有得吃的,而且你还敢和树妖姥姥比,姥姥可是比老祖还……”
“够了,老祖和姥姥岂是你们能够议论的,不想活了!”
“是,是,大姐,我们知错了。”
洞窟突然陷入死寂,唯有蛛丝摩擦的沙沙声愈发清晰。
额间竖瞳的妖女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鎏金酒壶重重砸在玉石地面,琥珀色液体在蛛网纹路间蜿蜒成血色溪流:
"是极,是极,这次秘境开启,不少人都来了!"
她扯开衣襟,心口的蛛形烙印泛着诡异红光,
"到时候抓几个会推演命数的,尝尝仙门修士的精气是不是真带仙气!"
"可惜我们是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雀儿。"
墨绿色长发的蜘蛛精突然望向洞顶垂落的发光蛛网,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蛛丝如同禁锢她们的天罗地网,
"老祖和树姥姥被困了万年都无法破阵而出,我们这点微末道行......"
话音未落,她突然抓起枕边铃铛狠狠摇晃,清脆声响惊起满洞妖蛛,
"罢了!先把新来的壮汉人皮剥了,做成能滋养修为的人皮灯!再吸干他体内的阳气和精气,突破修为要紧,要是再吸够一千人,我就能突破王级了。"
不消片刻,就有着七八人如同傀儡般僵硬的走进洞窟之中,蜘蛛腿将身上没有气息的干尸一脚踢开。
挥手间,一名神情木讷的壮汉缓缓走出,不消片刻,不断响起鼓掌之声,令人想入非非。
与此同时,其它人也快速加入战斗,此起彼伏的高昂声如同彼此较劲一般,一声更比一声高,使得这个洞窟中充满了旖旎香艳气息。
而那一具具干尸则被一根槐树枝条拖了出去,而后悬挂在树上,远远看去,如同在荡秋千,让人毛骨悚然。
罡风裹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陈休眼中杀意横生。
眼前的妖槐树盘根错节,虬结的枝桠上垂挂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灰白的衣袍在风中如招魂幡般翻卷,一缕缕黑气从槐妖树体之中溢散而出,幽林之中,浮现一道道幽绿的眼睛,争先恐后的吸收这些黑气,如同群魔乱舞。
每具尸体脖颈处都缠绕着墨绿藤蔓,藤蔓表面凸起的肉刺还在贪婪吮吸一些尸骸精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
杀意如炽烈岩浆在血脉中奔涌,此等肆意杀戮的妖物,不除之,天理难容。
不过,此地并非秘地最深处,极有可能,这妖槐树只是看门傀儡,树根下暗河涌动,
腥红血水正顺着青石缝隙汩汩渗出,昭示着此地或许还埋藏着更可怖的存在。
深吸一口气,为避免打草惊蛇,陈休强行压下焚尽一切的冲动,一缕神识如蛛丝般朝着洞窟深处探去。